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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嫌弃

运河水势在数日的雨水后暴涨, 渔民望而兴叹,看着翻滚的浪潮, 几乎不敢去下河。十月的天气开始凉了, 不打渔几乎难以支撑家里的支出。

村子不大,靠着运河, 几乎都是打渔为生,家家户户都是渔民。

村尾有户人家, 阿婆带着十三岁的孙子生活, 儿子儿媳都落入河里没了影子,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打渔本就不是安全的活计。

运河里死不少人, 平民或是当官的, 不计其数,村子里听了一耳朵,就没人再敢过问, 毕竟他们也不管朝堂的事。

村尾那里人不多,一个篱笆院子, 里面跑着两三只家里养的鸡。再往后头去, 还有不少鸭子, 等到过年过节的时候拿去卖。

李民撸起袖口就要去捉鸡,他一跳,鸡就跑上了篱笆墙上, 野得很, 忙活一晌午才把鸡给炖了。

昨日在河里遇到两个小姐姐, 衣物打扮与他们不同,好奇心下,就救了两人带回来。

阿婆拿了母亲之前的旧衣服给两人换了,又让杀鸡炖鸡汤,他站在外面挠了挠头,敲了敲门板。

里面出来一位小姐姐,他憨憨一笑,将汤递了过去,“阿婆让我给你拿的,鸡养了一年多,可补了。”

楚染见到少年,浅浅一笑“谢谢你,也谢谢你阿婆。”

“好。”李民半天就蹦出一个好字,憨态可掬,将鸡汤送过去,就跑出了后院。

篱笆院挺大的,前面住着祖孙,后面一间干净的屋子就给了楚染,她将鸡汤端进屋,陆莳还在睡着。

那夜风浪太大,小船到底还是翻了,恰好遇到不怕死出来捕鱼的李民,两人上了他的船,一道来了渔村。

陆莳多喝了些河水,也受了凉,发了一夜烧还没醒过来,这里没有炭火,被子也不厚实,不是可以养病的地方,奈何陆相不醒,也无法去挪动。

她将鸡汤吹了吹,搁在一旁扶着陆莳起来,摸摸她额头,还是烫得很,喝了鸡汤也不知有没有用。

太子幼时经常发烧,久病成医,她也懂得一些,先喂饱肚子再说,她小心地将鸡汤吹凉,一勺一勺喂给她喝。

陆相动了动唇角,喝下几口后就喂不进去了,楚染也不逼迫,将人放下后,去打了些井水过来。

后院有个井,极为方便,她将干布浸湿,而后盖在陆相额头上,一刻换一次。

外面雨停了,只是不知此地是何处,也不敢随意暴露身份,人心险恶,怎知没有坏人。傍晚的时候,高烧还是没有退,阿婆拿了些药过来。

“我们这里没有大夫,平常风寒发热,都是自己采药喝,这是我让阿民去摘的,你且试试。”阿婆弯着腰,慈眉善目,对待旁人也很有耐心。

楚染看着黑乎乎的药汁,咬牙给陆莳喂了进去,又送着阿婆离开。

村尾这里靠着的是山,前面是大江,李民就是上山去采的,楚染感激不尽,可惜身上没有带钱,也不知拿什么感谢。

药喂下去后,楚染的心一直在吊着,以前照顾太子时,就算高热不退,旁边也还有太医一道候着。在这偏僻之地,就她一人,连说话拿主意都没有。

她守着床边,握着陆莳的手,也不敢去睡,靠着她,只要陆莳一动,她就能知道。

到了下半夜的时候,许是阿婆的药有效,高热也退了,楚染心中欢喜,摸摸陆莳的额头,忍不住亲了亲,靠着床榻就睡着了。

天明的时候,有人牵着她的手,轻声唤她“殿下、殿下。”

楚染两夜都没好好睡,犯起一阵迷糊劲,抬首望了一眼榻上的人,顺势爬上床榻,钻进被子里就睡。

陆莳朦胧醒来,也是怕她睡着会染风寒,还未出声就见她自觉爬了上来,身上都是冷的。她虚弱一笑,伸手就搂着她,也不再出声,自己也头晕,片刻间就睡着了。

第二日待阿婆来敲门的时候,楚染一惊,低眸看着自己,竟躺在了陆莳怀里。她当即就去摸她额头,心中大定。

高兴地爬起来给阿婆开门,迎面就是热气腾腾的白粥,配着家里做的酱瓜,闻着就感觉饿了。

阿婆将碗推给了她,“你姐姐醒了不曾,若是醒了,喝些粥,病就好了。”

渔村里的人命大,也没有那些娇贵的想法,楚染接过碗,连连道谢,回头就见陆莳自己撑着坐起来。

容颜苍白,就连唇角都是白的,她端着粥走过去,“你怎地起来了,这里冷的很,你还是躺着的好。”

“时间躺久,身子难受。”陆莳靠着墙,青丝连绵,显得脸色更为白皙,她接过楚染手中的粥,吹了吹,自己勉强喝了,腹内都是空的,喝下后顿觉反胃。她强忍了忍,才压下那股不适。

方才醒来就扫了一圈屋内,屋内只有一张榻,寻常木板打造的,连漆都没有上。三两小箱子,多半是陈年旧物。

楚染一身粗麻,将那股气质掩盖大半,也像个纯情的少女。

是以,她猜测是借助在民居里。

自己浑浑噩噩睡了许久,也不知道外面的事,官船沉了,朝廷必然会派人去追究勘察,就看楚帝遣了谁过来,若是霍家人,就不能露面了。

一番细想后,楚染将碗送出屋子,回来后端了盆清水,冒着热气,她先道“这里是渔村,具体归哪郡管,我也是不知,待你醒来了,我们再商讨去处。”

她扶着陆莳躺下,回身时,陆莳眼中闪过笑意,一闪而逝。待楚染回身后,她便是寻常模样。楚染打了热水过来,就想给她擦洗,高热时身上都是汗水,醒了就会觉得难受。

昨日就已擦过一次,现在再擦也不觉得什么,她一新开被子,陆莳就蹙眉,见她伸手就来脱衣裳,竟不觉伸手握住她的手“我自己来就好。”

楚染刚想点头,就顿住,在那个时候,陆相可不是这般矜持的,苦恼之余就觉得好笑,轻易就拂开她的手“陆相怎地又正经了。”

那个时候脱衣裳,可快得很。

陆莳脸色转为红,这个时候与常人无异,生生转过头去,当是默认楚染。

楚染笑意深厚,傲娇的陆相也很有趣,帕子没有家里的软,擦在皮肤上粗糙,力气大了还会觉得疼。楚染擦得很轻,将身上的黏腻都细细擦净,衣裳解的开快,擦得也快,这里阴凉,莫要再染风寒。

她很正经,也没有趁机去欺负人的想法,比在西北时要乖很多。

擦洗后,楚染去外面打了井水过来,将两人换下的脏衣服都清洗,阿婆年龄大了,总不能劳烦人家洗衣服。

在外面的李民走过来,见她用冷水洗,漂亮的手被冻得发红,憨憨道“我给你把水烧热了再洗,容易生冻疮的。”

“没事,就一次而已,对了,我问你这里是哪里,离县城可远”楚染将手在唇边呼了口热气,不能总住在这里,要出去才行。

李民年轻,在外面跑了不少时间,听到她问,就细细想了想,回道“这里是两郡交界,不好去定,对了,姐姐要去集市,我带你去”

楚染正有这个心思,出去看看才知外面的事,她看着天色还早,匆匆将衣服洗干净,晾干后就去见陆莳。

“我跟着李民去集市看看,衣裳都不能用,去买几件寻常的回来,你还有哪里不舒服”楚染走过去,将意思说清楚,免得让人放心不下。

方才楚染与李民的话,陆莳听得差不多了,只道“你有钱吗”

“没有,我把簪子当了就可以。”楚染在床板下摸了摸,拿出一只簪子,是在私市上买的南珠簪子,样式精致,她压低声音“我不会要太多的银子,一半就会可,我带了匕首,不会出事,你有事唤阿婆。”

她想得很周到,陆莳也说不出反驳的话,伸手摸摸她的脸颊“那你小心些,安全为上,钱财一时无妨,好好地回来。”

“晓得了。”楚染由着她摸了摸,感受到她那份担忧后,蹭了蹭她的手心,安慰道“我一人去西北都是无妨,不过去一小地方罢了,回来给你带糕点。”

说罢,将她的手放入被子里,摸摸了被子,有些薄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买到厚实了,掖好被子后,就与李民一道去了。

一路上,李民都在呱呱说着趣事,村子里姑娘不多,整日里闷在家里不出门,见到个俊秀的,他就忍不住多说几句话。

“县上有好几家当铺,都是很黑心的,姐姐要当的话,去城东那家,他们还算实诚些。”

楚染初来,不懂地方规矩,听了李民的话就去城东那家,到了才知晓,哪里是黑心,是太黑了,就给她五两,折了一大半走了。

店家掌柜的拿眼睛瞧着楚染“瞧你这副模样,衣裳都不知什么时候做的,别的偷来的,能给你这么多,都算客气的,再不走就报官了。”

私市上的东西都是来历不正,楚染不好与他争执,拿了银子就离开,离开当铺就感觉有人跟着,她与李民一阵跑到闹市,这才甩开尾巴。

跑进一家成衣铺子里,李民才说“那是当铺的人,想抢回银子。”

楚染算是见识到了,不想在这小地方竟有这等事,她擦着脑门上的汗,抬头看着铺子里的衣裳,选了一件青色的,挑来挑去,还选了水蓝色的。

都是成衣,尺寸或许有些相差,回去改改,也不会差得太多,有的穿就成,买过之后,就花了一两银子。

楚染以前没这么精打细算过,挥金如土的日子,也让她看不清民生,买了衣裳后就不敢再乱买。李初跟了她一路,不好就这么空手回去。

“你爱吃什么点心,我买些给你,也给阿婆。”她说得诚心诚意,李民一摸脑袋,没好意思要,花姑娘的钱会被人戳脊梁骨。

他如何都不肯应,楚染勉强不得,去街市上去买点心,谁知价格也不低,一踌躇就什么都不敢买了。

走过一半的时候,肚子饿了,她看到一家羊肉汤,一碗汤就几文钱,比起郢都城内便宜不少,她请李民喝汤吃了块饼。

饼上洒了脂油,酥软,一张张烘得厚实又大,葱花多香,搁在上面,两面烘得微焦,颜色也很好看。李民一口气吃了四五张,颇觉得不好意思。

楚染没在意,笑了笑,让店家裹了四张饼带回村子里去,吃饱后去县衙走动,前门后门都跟着走了几遍,里面安静得很,没有消息。

她不敢轻信,拎着衣裳和饼就回去了。这个时候回郢都城也可,只是剩下的银子无法撑到回去,还是就地等着李初为好。

再者回去的路上也不知可有危险,恒王知道丞相遇险,难保不会从中做梗,思来想去,还是先安静不动。

城门前面有人在卖小菜,还有鸡鸭,楚染想起昨日的鸡汤,就想过去买一只,李民拦住她“家里有,后头还养着鸭,何必浪费钱。”

他说的实话,家里的鸡鸭等过年也是要卖的。

楚染想了想,也是,到时给钱给阿婆就是了,她点头同意“好,也可。”

回去的路上也是安全,阿婆在家做了小米枣糕,一进门就闻到甜味,楚染将饼给了阿婆,自己留了一张。

她与李民年轻,一路小跑过来,饼都还是热的。

阿婆端了碗鸡汤,带着两块枣糕,楚染笑着道谢,端进去给陆莳吃。

听到开门的声音,陆莳就醒了,屋内隔音效果不好,外面有什么响动都会听见。

楚染见她醒了,就先道“我去了县衙,那里平静得很,朝廷并没有颁布什么旨意,想来这里还没有动静,再等几日看看。”

她将衣裳递给陆莳,道“我买了两套,里外都有,你试试,外面的衣裳太过华丽,怕是不能穿。还有这个料子不好,你将就一下。”

衣裳都是按照陆莳平日的习惯选的,她不喜艳丽,就选了青色。

楚染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前几日陆莳高热不退,吓得她六神无主,眼下心思放下了,就浑身轻松。

她将脂油饼递给陆莳,自己端着汤,又道“这里地方小,恶人多,簪子折了大半的钱,都不敢随意去买些吃食。不过我见这里的吃食与郢都的不同,阿婆做的枣糕也很香,你先试试。”

说完以后,就起身去找阿婆,问她还要不要再熬药的,就怕病情反复。

楚染要走,陆莳拉住她的手“又去哪里”

“我找阿婆问她还要不要喝药了,你的病就是她一碗药治好的。”

“我已无事,不用了。”陆莳牵着她的手,醒来后就见她不停地忙碌,也说不上几句话,她目光带着笑,浅淡而柔和。

楚染不知她何意,还是放心不下,坚持道“我去问问就过来,你先换身衣裳,身上的不舒服。”

陆莳不想她离开,苍白的面上带着虚弱,握着她的力气也不大,最终还是点点头,放她离去。

楚染出门就去找阿婆,屋内放着许多咸鱼干,都是平日里晒着的,家里鱼比粮食多。阿婆吃过午饭,就在打理鱼干,见她过来,就道“晚上我们蒸小鱼干吃,这些都是晒干了,蒸一蒸就很香,还脆。”

“好,阿婆,我想问问还有药吗我阿姐醒过来了,烧也退了,可还有碍”楚染问道。

阿婆和蔼一笑,摆手“好好养着就成,家里还有鸡,多喝几碗汤就成。”

楚染这才心定了,走过几步,又将剩下的钱拿了一半给阿婆。

阿婆不肯收,她推过去“您别客气,以后还有用得着钱的时候,养了一年的鸡也是用钱养大的,您就收着,晚上吃您的鱼干。”

不待阿婆说话,楚染就回屋,将门关好,陆莳换好衣裳了,见她回来,抿唇一笑“你吃了吗”

“吃过了,还喝了羊肉汤。”楚染大步走过去,看着被子,总觉得不舒服,就道“我让阿婆去买床棉被来,再冻着就不好了。”

想想又要往外走,陆莳无奈“你莫要忙了,先休息会,也不急在一时。”

楚染想想也是,乖乖地坐下来,见碗里还有汤,就端起来给“阿婆说喝了汤才会好,这里地处偏僻,等你病好了,我们再去外面看看,也不急。”

她巴巴地端着,陆莳不好不喝,自己喝汤,将枣糕给她吃“糕很甜,你且试试。”

枣糕甜腻,还能红枣的味道,楚染跑了半日也觉得饿了,吃了一块,道“这里安静,明日你若好了,我们就去走走。镇子上很多吃的,可以去尝尝。”

暂且将那些事抛去,想多了也是没有用,她躺在榻上就觉得很舒服,虽说床板很硬,到底有一屋可挡风雨。

床很小,两人躺着都不能随意乱动,楚染躺了片刻,想起换下的衣裳还没洗,又爬起来去洗衣裳。

她忙得不停,陆莳也拦不住她,披了衣裳跟在她后面。

楚染并非寻常雅尊处优的公主,洗衣裳的事在西北时也洗过,简单搓一搓,拿井水清了就行。陆莳也不吵,静静看着,没过多久,前院烟囱里就升起烟。

阿婆在做晚饭了。

陆莳在院子里走动几步,前面的李民不敢进来,恰好隔壁有人喊他上山去捉野鸡,他匆匆带了两张饼就去了。

楚染听到外面的声音,也想去看看,被陆莳一把拦住“你且消停些,可好”

李民怪异的看着两人一眼,外面人催得紧,他匆匆打开招呼就离开。

待她走了,楚染才道“山上或许有鹿。”

陆莳道“你能捕到”

楚染被她一问,顿时没了底气“我也曾去狩猎,鹿自然不在话下。”

陆莳狐疑地看她一眼,拉着她就回屋。屋内比外面暖和些,她将水蓝色的衣裳取出,“你也把衣裳换下。”

“这是给你买的,我作何要换。”楚染不换,低眸看着自己灰布麻衣,再看着陆莳身上的缎子,“你嫌弃我”

地位不对等,衣裳不对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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