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会儿好好学着。”楚昭游撸着袖子就想跟人吵架,他拉着萧蘅,气势汹汹地走了两步,突然冷静下来。
萧蘅直觉自己做错了什么,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跟着愤怒的楚昭游在枣子树下转圈。
“差不多了。”楚昭游转过身,鼻子撞上萧蘅的肩膀,痛得掉眼泪,他捂着鼻子,小声道“你现在去刚才那位大嫂子家里,把我们的鸡拿回来,这窝窝头还给她。”
“好。”
楚昭游“你要悄悄的,别让人发现。还有,咱们的鸡,现在可能已经没毛了,没有毛你知道吗,就光秃秃的,白嫩嫩,可能还开膛破肚了”
萧蘅领命而去,楚昭游眼睛还没眨三回,就看见他鸡偷回来了
不,是拿回来了
热心大嫂子已经帮他们把鸡毛都拔了内脏也去了
楚昭游高兴地咧开嘴巴,“走走走,我们找个树林烤。”
鸡内脏就当酬劳了。
林桂花用两个冷硬的窝窝头,换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山鸡,内心十分窃喜,迫不及待地烧水拔毛,嘴里还高兴地骂了好几句“傻子,真是个傻子”。
她把混着鸡毛的血水端出去倒掉,一转身回来发现案板上面的鸡没了
没了
变成了两个窝窝头
林桂花傻眼了,以为遇上了哪路神仙,故意使这一招障眼法,惩戒她爱占小便宜,顿时哭天抹泪地跪在地上,忏悔自己等她看见地上鸡内脏还在时,眼泪一收,脸色变了几变。
清秋的树林里凉意阵阵,阳光透过细密的枝桠,漏出一点点暖光。
楚昭游趴在小黑身上,想起刚才的行为,不小心笑出声。这是他这两天露出的第一个笑容,仿佛大雪初霁,枝头绽开了一小朵红梅。
萧蘅听见他的笑声,嘴角也无意识勾起,有点傻,却是满朝文武都不曾见过的摄政王会笑笑话。
萧蘅一手拎着鸡,一手托着楚昭游的屁股,一下子飞出二里地,确保不会被大嫂子追上才一个急刹。
楚昭游额头撞上萧蘅的后脑勺,正好磕到旧伤,痛得龇牙咧嘴。
“下次停下来的时候,要慢慢的,先减速。”楚昭游耐心教育。
小黑一定没娶老婆,看这急刹急走的作风,只顾自己爽,有老婆早就被揪着耳根子改了。
也不知道教好了小黑,将来便宜哪个姑娘。
他的头发里有个大包,没出血,昨日在宫里撞的,脚腕因为从围墙上跳下去救萧蘅扭了。
弱小,可怜。
但能吃。
楚昭游盯着烤得油亮的鸡肉,眼睛里亮晶晶的。
没油没盐,就这么干烤,楚昭游第一回吃这样的食物,好不好吃放一边,总比饿肚子好。
他刚张口,猛地想起身边还有个病号,且这个病号体力消耗最大。
“小黑先吃。”楚昭游把烤鸡递给他。
萧蘅“我不饿。”
“你饿了,我都听见你肚子叫了。”楚昭游耐心给他解释,“你可能不懂,你现在这个状态就是饿了,要吃东西,来,咬一口。”
萧蘅不动,大多数他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都选择沉默,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除了一些根深蒂固的本能,所有记忆无处搜寻。他闭上眼,都是这两天楚昭游在他面前晃的影子,满满当当的,好似一点一点又重新填充了他荒芜的人生,变得精彩又有趣。
但有些事情他是知道的,比如他现在饿了,但是楚昭游更饿,鸡应该让给他吃。
比如,他应该不叫小黑
楚昭游好说歹说,小黑就是不张口,他撕了一块鸡腿肉,像喂孩子似的“吃嘛,嗯”
小黑对他太好了,他一来这个世界,就遇见对他十分不友好的摄政王,也没有nc给他指引,但这个偶然捡来的小黑,让楚昭游有了一点亡命天涯相依为命的依赖感。
树梢缝隙里散射的光线进入他的眼帘,清浅得好似有水波流动,眼尾的皮肤白里透红,就算急起来,楚昭游的眼神始终没变动,仿若有情。
萧蘅愣愣地看着他,突然脑中剧痛,比前两次更加汹涌的痛意像一把铡刀在脑子里胡乱翻搅,割裂过去与现在,斩断他所有能思考的神经,直到把人变成彻头彻尾的痴呆。
萧蘅本能地与这股力量反抗,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不允许他投降,他不接受变傻的后果。
楚昭游一慌,他扔下烤鸡,抱住颤抖的萧蘅,想像前两次那样帮他。
但是这次不管用了
前两次楚昭游知道他疼,但是如果不去看萧蘅的眼睛和神态,常让人误以为是小疼小痛,这次发作来势汹汹,萧蘅牙关打颤,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喉咙里发出骇人痛苦的低吼,甚至无意识地拿起一块锋利的石片,毫不犹豫地往脑袋上凿,想把什么钻心刺骨的玩意儿从脑仁里生剖出来。
他不知道什么毒能把人痛成这样,也或许不是毒,拿到现代医疗仪器一诊断,变成什么不治之症。
楚昭游眼疾手快地伸手去挡,千钧一发之时,石片在将将距离楚昭游手背一厘处停下。
小黑力气有多大,楚昭游一清二楚,这一石块下去,不是手背变成肉泥,就是小黑脑袋开花。
楚昭游把石块从小黑手里哄来扔远,背上的冷汗才沁出迟来的凉意。
他居然毫不犹豫就伸手去挡,楚昭游一瞬间被自己的牺牲精神震惊到。
“马上就过去了,小黑,我带你去买肉包子,马上就不疼了”楚昭游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