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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者聚集书库 > 高岭之花[快穿] > 辨我雌雄(六)

辨我雌雄(六)

越昭涯睨了他一眼,“门外的东西在叫你的名字。”那嗓音冷冷淡淡,听不出喜怒。

“别开门就是了。”沈临渊摊了摊手,十分从容。

小场面,小场面,不需要惊慌。

砰砰作响的拍窗声几乎将人的耳膜都给震碎,然而任凭外面的“人”如何叫唤,屋子里的人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猛烈的敲窗声猛然就止住了。

随之而来的,是李二郎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骗我”

越昭涯听了一耳朵,眉峰微蹙“你与他说了些什么”

沈临渊望望天,又望望地,最后一本正经“太多了,不记得了。”

“”

在李二郎气急败坏的声音中,窗上映着的那诡异的红光终于慢慢的,慢慢的散去了。

诡谲的夜,终于伴着曦光离去。

越昭涯已经不记得自己在昨天夜里是什么时候睡下的了,只知道,在这里,体内的灵力受到了桎梏,再加上受了伤,比起平日里来,劳累了不少。

按了按有些发胀的额角,模糊的视线逐渐变作清晰,然,他的余光往旁边一瞥,瞥见了不属于自己的衣袍。

所有的五感,知觉在这一刻被放大了极大。

他的身上,正横卧着一截雪似的皓腕。

陌生的气息将他笼罩其中,避无可避。

越昭涯整个人顿时僵在了原地,他腾的一下直起了身子。沈临渊在他起身时,也醒了过来,瞥见少年泛红的耳尖,他慵懒地直起身子,拿起自己的衣服,远远望着,就好像将越昭涯揽在了怀里一样,后者有些不自在地别过了眼。

沈临渊将他的姿态望在眼里,他抽回手时,不经意擦过了少年的腰,后者一下子绷直了身子,然后嗖的一声翻身下了床。

他连头都不敢抬,眼睛死死盯着脚尖,脑海里嗡嗡作响,什么平心静气的咒语在此时都不管用了。

他的脑子里只有那截手腕,只有两人相拥时的温度,只有对方的气息。

于他而言,陌生的接触。

“是昭涯唐突了。”越昭涯深吸了一口气,霜雪似的眸子里多了些懊恼,“我不该如此。”

沈临渊慢条斯理地穿好了衣裳,如果越昭涯此时抬眼看一眼,就会发现自家这位“未婚妻”与他一样,那一马平川的胸膛怎么瞧都是个男的。

再过不久,他就会发现,当日谁唐突了谁,那还真不好说。

沈临渊踩着鞋下了榻,这具身子比越昭涯还小几岁,此时身量尚未长开,瞧上去还有些雌雄莫辨。

越昭涯的眼睛一直盯着地面,也不敢抬头,只听细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对方赤着的双足一下子映入他的眼底。

越昭涯的呼吸又停滞了一瞬,他有些狼狈地移开目光。

沈临渊笑了,“你慌什么”

“是昭涯失礼。”越昭涯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拉回心神,彻底转过了身子。

沈临渊知道小越脸皮薄,便歇了继续逗弄的心思。

门外忽然又传来李二郎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明快,与夜里的诡谲完全不同。

“你们醒了吗昨个儿狩猎队的打了猪,让我们去分肉呢。”

听他这么一喊,屋子里的两人顿时都没了什么旖旎的心思。沈临渊和越昭涯对视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越昭涯走去给李二郎开了门。

李二郎见到开门的是越昭涯,先是愣了愣,再是真情实意地笑了起来“一夜过去,你的伤看起来好多了。”

毫无阴霾的开朗模样,让越昭涯的心里又忍不住打了一个突。

他捏了捏掌心,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沈临渊将人往后拉了一下,笑着道“昨天夜里,我睡的不太踏实,总感觉外边的院子里有什么动静。李二哥听见了吗”

“动静”李二郎疑惑了一瞬,接着恍然大悟道“也许是那些家禽在闹腾吧。”说着,他还有些羞赧地红了脸,小声道“吵到你了吗”

他的神情不似作伪,看来是真的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然而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整个事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方才你说要去分猪肉”

经由沈临渊一提醒,李二郎一拍大腿,想了起来,“对对对,你们就跟我一块去吧,听说这次猎到了头大的,够吃上好几天肉了。”

一路走在贞明村小小的泥路上,偶尔有三两作伴的孩童,时不时传来几声嬉闹声,四周种满了枣子树,田里的农人们正在耕地,李二郎边走边通知他们去拿肉。一听说有肉吃,每个人的脸上都增添了不少藏都藏不住的喜意和急促。

若不是昨天恰好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谁都不敢相信,这样一个表面祥和,犹如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竟会如此阴森可怖。

越昭涯落后了两步,这样的距离,恰好可以让他将那些村人,和沈临渊的行迹都收入眼中,若出现危机时刻,他也可以及时做出反应。

沈临渊余光扫向身后的少年,脚步放缓了些,径直牵住了少年的手。

他清楚的察觉到,越昭涯的手一下子僵住了,甚至想要挣脱,带着些不知名的恐惧。

沈临渊却牵得极牢,他想要驱散这个少年身上的寒冷。

“小道长,跟紧些,若是丢了,我可寻不到你。”

越昭涯脑海里嗡嗡作响,似乎又想到了最初那段可怕回忆,一具又一具倒下的尸体,一双又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没有人可以信任。

他的手上,染满了洗不掉的鲜血与罪恶。

然而此时这双手,却被人紧紧地牵住了。

心,似乎狠狠抽动了下。

越昭涯慌乱不已,他猛地抽回自己的手。

不行,不可以

他很清楚,他修的是无情道。若再这样下去,放任自己的情感肆意增长。总有一天,他要杀了眼前这个人得求天道。

他定了定心神,看着沈临渊那疑惑的神色,冷漠地吐出一句话“别再接近我,否则我会杀了你。”

一开始见“她”,只是因为师傅算出他命里与“她”有因果,要了却这一段因果,他才能继续修炼。

原本想着,只要给予“她”一纸婚书,自此两人各奔前程,也算相安无事。若“她”实在要他作陪,他也愿意,凡人一生,只不过匆匆百年,弹指一瞬间,他不怕。

可他怕动心。

眼前的人似乎有魔力,“她”似乎能看穿自己的所有心思,紧闭的心房在对方面前形同虚设,那人大剌剌地喘了进来,似乎要在他的心上,刻上自己的名字。

越昭涯死死盯住沈临渊,周身释放出杀意,似乎想借此来逼得那人蒙生退意。

他设想过千万种沈临渊的反应,却没想到对方听说后,那双漂亮的桃花眼肆意地扬了起来,沈临渊扣住越昭涯的手,将人扯近了些,“你大可以试试。”

李二郎转过头来,就看见他们两个人凑在一起,十分亲密的模样,他艳羡道“你们感情真好。”

沈临渊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那当然啦。”

越昭涯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又气又急,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临渊一边拉着他往前走,一边轻声说“想不明白的时候就别多想,船到桥头自然直。这世间的道有千千万万条,没有谁规定哪个人必须怎么走。”

听了这话,越昭涯顿时愣怔在原地。

“她”怎么会猜到自己心底在顾忌些什么

正胡思乱想之际,越昭涯忽然察觉到握着自己手的那人用了些力,捏得他的手有些疼。

“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沈临渊眼底的笑意尽数散去,哪怕他的脸上没什么神色,可越昭涯不知为何觉得,这人已经盛怒到了极点。

眼前的景象实在是触目惊心。

被竹竿挑起,架在地上的哪里是什么猪,分明是一具具人的尸体。

然而,整个村子里的人却全是喜气洋洋的,这个说着要些腰子炒菜,那个说着不要肥肉

鲜血和碎肉洒了一地,隔了老远,还能闻到那股腥臭的味道。

村人们都自发地排着队,等到自己分到肉的那一刻,小孩子被母亲抱在怀里,奶声奶气指着那头说“肉,肉”

李二郎一边招呼沈临渊他们排队,一边不住地拿眼去瞧。见过后,还喜气洋洋地说“今儿这猪猎得好,肥瘦适宜,一定非常可口。不像几个月前那头,太老了,肉都柴了,吃得实在没劲儿。”

听李二郎这么大大咧咧说着“吃肉”的事情,沈临渊的心里觉得有些反胃,可面上却是没带出些什么,他四下扫了扫,没找到想要找的人,开口问道“这么热闹的场面,王先生不来”

“先生喜静,平日里都不大出门的。”李二郎慢慢说道“而且,先生并不喜欢吃肉。”

是不喜欢吃还是知道真相不敢吃

沈临渊在心里冷笑了声,面上却是捂着胳膊,矫揉造作的靠在越昭涯身上。

“不瞒李二哥,我这胳膊其实也受了伤。现在被风一吹,疼得更厉害了些。那肉我们就不拿了,我先去王先生家,让他帮我瞧瞧。”

“那也行,还是身体重要。”李二郎往四边指了指,道“直走最后一家就是王先生的家了,你们的肉我会帮你们拿着的。”

“多谢。”

直到李二郎转过身,沈临渊才松了一口气,他握紧越昭涯的手臂,低声道“我们去见王先生。”

越昭涯点了点头,他不忍地别过眼,不想再去看那样的人间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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