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朝真人远远望见左天行那边的状况,微微点了点头。但等他再度将目光投向妙音寺的时候,他的脸色却未见半点缓和。
净涪走得实在太快了,除非妙音寺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不然结果约莫都不会有什么区别。
他凝望着妙音寺法场中央被一众佛光簇拥的青年比丘,久久沉默。
各方看客的心思说来话长,但其实也只在电光火石之间而已。那妙音寺法场中,净涪的受戒还在继续。
被净涪一个眸光提醒,引礼师快速回过神来,一边又取过线香燃起,捧给净涪,一边高声唱道“上来既请竟,当礼敬诸佛菩萨。”
净涪捧香在手,向四方垂挂佛光的佛陀、诸菩萨躬身而拜。
“一心敬礼和尚释迦牟尼佛。”
“一心敬礼文殊师利龙种上尊王佛。”
“一心敬礼当来弥勒尊佛。”
“一心敬礼十方一切诸佛。”
“一心敬礼尽过去际一切诸佛。”
“一心敬礼尽未来际一切诸佛。”
“一心敬礼尽现在际一切诸佛。”
“一心敬礼十方三世一切诸佛。”
“一心敬礼十方同学等侣诸大菩萨。”
“一心敬礼三世一切诸菩萨众。”
“一心敬礼十方三世一切僧宝。”
净涪每敬得一礼,那自各位佛陀、菩萨应身中散出的金璨佛光便开始汇聚。
华彩汇聚之际,渐有神光闪耀。法场之上的僧众不敢直视上方虚空中越渐神异的诸位佛陀、菩萨,又不敢作声打扰净涪的受戒,只在心底虔诚默念诸位佛陀、菩萨法号,礼赞诸佛。
引礼师倒是前所未有的镇定。等到净涪一一礼拜过,将线香插入香炉中,他又恰到好处地唱道,“礼诸佛诸菩萨竟,受三皈依。”
净涪听得,合掌而立,应道“弟子净涪,愿从今身尽未来际,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皈依佛两足尊,皈依法离欲尊,皈依僧众中尊。”
他连唱三遍,才又道“弟子净涪,从今已去,皈依佛竟,皈依法竟,皈依僧竟。”
“从今已去,称佛为师,更不皈依邪魔外道,唯愿三宝慈悲摄受,慈愍故。”
听得净涪说完,引礼师又正色合掌,“善,当问难法。”
早已等在一旁的清源大和尚上前一步,先是合掌与上首虚空中观礼的一众佛陀、菩萨应身拜得三拜,然后才转过身来,直面净涪。
“佛子,汝从今已去,能舍离一切恶知识否”
“能。”
净涪端正应声。
今日种种章条程序,其实早早就已经在净涪眼前转过一圈了,还是净涪点头,妙音寺才真正拍板确定下来的。
但就净涪看来,妙音寺的这重问难还是相对保守拘泥了。
知识从来无善恶,阴暗的只是人心。
“佛子,汝从今已去,能常念佛,亲近善知识否”
“能。”
“佛子,汝从今已去,能”
净涪微微垂眼,顺着上首清源大和尚的问话,一一应答。
清源大和尚听得净涪答完,双掌一合,转身向虚空上的诸位佛陀、菩萨深深一拜,朗声道“仰启十方一切诸佛及地上诸菩萨僧,此佛子比丘净涪,欲从诸佛菩萨僧,乞受菩萨戒。此佛子已是真实能生深信,成菩萨种。诸佛慈愍故,施予菩萨戒。”
听得清源大和尚的话,一直安静似浮云一般悬在天中的诸佛、菩萨应身眸中一亮,转向法场中央的净涪。
净涪笔直地站在原地,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仅仅只是过得片刻,诸佛、菩萨的应身齐齐笑了开来,合掌唱得一声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
清源大和尚又是深深一拜,回身对净涪唱道“佛子净涪比丘,可受戒”
净涪遂又一拜,道“弟子净涪,于景浩界妙音寺受菩萨戒。”
清源大和尚道“且先忏业。”
“我净涪,从无始以来,至于今日,身业不善,行杀盗淫;口业不善,妄言旖语两舌恶口;意业不善,贪嗔邪见。如是三业,多作众罪,自作教他,无量无边。今日惭愧,发露忏悔,愿罪灭福生,见佛闻法,发菩提心。”
这忏悔三业文,净涪极其认真地按照仪轨重复了三遍。
他声音清朗干净,落地可闻,下首观礼的那些僧众、信众听得,不知为何,竟也心生触动,跟随净涪一道,在心底默默诵念起来。
许是因为法会上诸佛陀、菩萨应身俱在,得了这些尊者加持护佑,许也是因为净涪那不疾不徐平静缓和的声音在前方指引,法场上的这些僧众、信众们即便是面对自己人生中有意、无意施予他人的痛苦乃至是死死缠绕在自己身上始终不去的业力与隐蔽,也都能够坦然面对。
是的,人活一世,真的能够时刻怀抱善意,对这世界充满希望和耐心吗真的就没有伤害到其他人,造就业果吗
当然不可能
何所谓佛观一瓢水,十万八千虫人身这副皮囊长至今日,吞食了多少粮食、荤肉,耗去多少资源这些资源来自何方,如何得来,谁曾去细究过更何况,谁又知道,哪个时候的无意一语会在某个时刻某个角落伤害到某一个人甚至是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