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三事可简单总结为揍他,再揍他,闲来无事总揍他。
陆学自小就身量就高过同龄人,是个胖墩儿,总爱仗势欺人。萧婉因见不惯他嚣张,就为那些受他欺辱的世家子出气。
萧婉教训他几次之后,陆学的确有所收敛不再去欺负同龄人。但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他突然对她油嘴滑舌起来。每每见到她总是不停地夸她美丽端方,甚至当着大人们的面,喊出将来一定要尚华阳公主的话。
那时因为俩人年纪小,大人们只当是童言无忌,觉得可乐,笑一下就过去了。萧婉却觉得陆学故意如此,他在盘算着将来把她娶回家好方便报仇。萧婉就继续揍他,不许他嘴欠,奈何陆学像是喜欢挨揍一样,每次都嬉皮笑脸地说改,下次照旧还是老样子。
一炷香后,太子萧衍带着一名身材修长的俊美男子,来拜见庾皇后。
这人鼻梁高挺,眉目清明,薄唇轻抿带着笑意,温文尔雅。
萧婉乍看他觉得陌生,仔细打量却觉得眉眼很熟悉。当对方含笑的凤目扫过自己,眉毛不自觉上扬的时候,萧婉认出来他就是陆学。当年又高又壮揍起来手感特好的大胖墩儿,如今竟然瘦脱相了。
萧婉在心内惋惜不已,感慨他这一身骨头打起来肯定不舒服。
庾皇后见到陆学这副模样惊讶不已,更浓厚的笑意挂在脸上。她命陆学近前来,仔细打量他。
“好一个潇洒美少年。”
寻阳长公主笑道“往日胖了些,五官都瞧不清。去江州后,我叫他骑射习武,加之水土不服,吃得少,就渐渐瘦了下来。”
庾皇后点点头,直夸陆学如今这模样好。
“京中那些待字闺中的女儿们,又多了一个可相思的人儿了。”
陆学见皇后因为他的变化而感到惊讶和赞美,特别高兴,希冀地扭头朝萧婉看去,却见萧婉只低头揪着手帕。
寻阳长公主听庾皇后说又多了一个,晓得原来的那个是说韩温,不禁就提起他来,“听传闻很玄乎,极好奇他是否真如传说中那般瑰奇”
“我没见过,他们兄妹倒见过了。”庾皇后看向萧衍和萧婉。
“确实和传言中一样,品貌非凡,有逸群之才。”萧衍回答道。
萧婉仍然在揪手帕,在遗憾陆学变瘦了。
“公主觉得呢”寻阳长公主笑问,目光异常关切。
“嗯,大哥说得对。”萧婉有些走神儿,敷衍应承一声后,才反应过来她居然在附和大哥的话赞美韩温。她好想改口纠正,但又担心自己在皇后面前说话反复,会遭训斥,只好懊悔地继续揪手帕。
陆学本以为自己大变样之后,公主见到她会有惊喜,却没想到从始至终公主一直在揪手帕。特别是当她母亲提及韩温的时候,公主附和赞美了韩温,且揪手帕的劲儿更足了,显然她十分在乎这人。
陆学讪讪地垂下眼眸,嘴角的淡笑不再有热度,然后他就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寻阳长公主也回看了陆学一眼。
半个时辰后,母子俩告辞,同乘一辆车出宫。
寻阳长公主一直端坐,闭目养神,未语一言。
陆学垂眸沉默,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渐渐握成拳头。
“莫心急。”寻阳长公主猛然睁开眼,“是你的,便跑不了。”
陆学规矩应承,“儿子谨听母亲的吩咐。”
晚膳后,庾皇后跟萧绍提起萧婉的婚事。
萧绍立刻拒绝讨论“她才多大”
“陛下,长公主此来何意”庾皇后反问。
萧绍皱眉,“是这意思”
庾皇后点头,瞧出萧绍十分抗拒,免不得要费口舌好好劝解他一番。
“女儿大了终究要嫁人,早思虑才周全。不瞒陛下,臣妾很早就在为婉婉琢磨合适的驸马人选,留心观察过这些世家子的脾性,当属陆学最合适。换做别人,一怕身份悬殊,束不住她;二怕婉婉的脾气他们受不住,难有真心。”
“陆学是婉婉的表哥,婉婉再闹,上有做婆婆的长公主可以束着她,不至于翻天了去。再者婉婉的脾性他最清楚,即便婉婉揍了他,他一声不吭的,仍旧真心实意地对婉婉好。”
“以前臣妾唯一觉得不足之处,就是陆学这孩子姿容欠佳,过于胖了些。如今他人清瘦下来,俊美尔雅,十分不俗,与婉婉很相配了。”
萧绍沉吟了片刻,眉头皱得更狠,“再议吧,前头尚有两位公主婚事未定。”
“这倒不急,臣妾只想先问问陛下的意思。若陛下不反对,臣妾就让这俩孩子多接触。”既然皇帝提到前头两位公主的婚事,庾皇后不好只关心自己的女儿,就再跟萧绍提了一下大公主,“听高淑妃的意思,似乎中意韩温。”
萧绍哼笑一声。
庾皇后摸不透萧绍的心思,暂且不再言语此事了。
萧婉去殿后的小校场的时候,看见到董良策正在教侍卫射箭。他一出手,射石饮羽,震惊一众人等,无不高呼称赞。
若非她对董良策有所顾忌,此刻大概会拍手叫好,为其喝彩。
这样的人才若能忠心耿耿地效忠她爹爹就好了。
萧婉不禁琢磨起当初在兴福茶楼,董良策说的那句反话。
“昏君暴虐无道,妄信奸佞,残害忠良,竟还令西南数万受灾百姓饿死荒野”
他先说皇帝任用奸佞、残害忠良,后才感慨灾情。这说明让董良策最愤慨和生出反心的根源在于忠良被残害。
如果朝中真的有忠良被怨死,萧婉觉得自己有必要为他平反,捉住奸佞。如此就可以助他父亲吏治清明,令朝廷少一个祸害。
萧婉马上搜集消息,列出近两年来因案受死的大臣名单,最终断定董良策最有可能说的人就是前任礼部尚书张立。至今外面仍有流言说张立贪污一案有内情,说他很可能是被冤死了。而当初参本张立,并且建议处死张立的人,正是萧婉的亲舅舅庾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