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大师兄, 对你旧情未忘。”
大殿内,清透的帷幔被风吹起,两个人像是以往那样比邻而坐,谢冰看书, 圣子亦是安静的看书,两个人亲密而安静。
直至九霄打破了平静“你动摇了。”
谢冰捏着书页的手指微蜷, 很快恢复正常, 若无其事道“幻境中的事情告诉你了,他不过是关切师妹, 当年我的断指也是大师兄帮我接上, 他被称为门派之光, 当之无愧。”
谢冰只说殷倦之的好处, 九霄涔冷的眸子渐渐平静下来“我自然知晓。”
小尾巴离不开他, 饶是她逃跑,最终还是乖乖回来了。
她不过是任性闹脾气。
喜欢上殷倦之倒是不可能。
他不过是警告。
九霄没再说话, 身边只有安静的书页翻动声。
谢冰垂眸看灵植科学种植计划书, 心底不由自主的飘到刚才。
她被圣子包住,揽住肩膀离开, 克制住自己不回头看殷倦之。
千万遍的生与死, 殷倦之是怎么忍受的他恨不得杀了她,却生生的承担这些, 他不疼吗
她想到尸山尸海里、锁链加身的小小幼童,他此刻的疼痛,与那时的疼痛, 哪个更痛
当他看着她与九霄当中离开前往圣庙之巅,大师兄会不会后悔没杀她
当初的“相亲相爱一家人”小分队,已然物是人非。
明闻活死人一般,在意气风发的太虚派中人里湮灭无声;金火如今混的倒是不错,赤焰峰的一群师兄弟嚣张跋扈,到了圣庙书院亦是如此,金火在谢冰身边时,没人敢找谢冰的麻烦;祝依心在课后会来找谢冰,她沉默寡言,两个人坐着看了一会儿书,她便被师姐们喊走了。
对于谢冰来说,她的麻烦不是当面对她单挑,而是明里暗里的讥讽谩骂。
她周遭渐渐坐了人,那些人聊天窃语,俱都指向了谢冰。
“不仅是入魔,还与魔界魔尊勾搭上,圣子前去接人的时候,据说跟魔尊难舍难分呢”
“圣子这般高不可攀,她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人迷的神魂颠倒。”
“害,还有好戏看呢现在圣子包庇她,说当年的事情谢冰无辜,等主座大人出关之后,怕不是要把脸打肿”
声音隐隐约约,却又足够飘到谢冰的耳朵里。
谩骂诋毁不绝如缕,还有说谢冰水性杨花,几乎将她批判成了一团烂泥。
谢冰叹了一口气,搁下手中的毛笔,掏了掏耳朵。
她慢吟吟道“圣庙书院中不可喧哗,再指桑骂槐,禁言一个时辰。”
这下,顿时炸了
有人站起身来“你说指桑骂槐,那以为是骂你的谢冰,别以为圣子在背后撑腰就能肆意妄为,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审判将至到时候,连圣子都护不了你”
“圣子的一世英名,被你败坏至此,看上去平平无奇,没想到,竟然是个狐狸精”
谢冰顿时笑了,她就是飘了怎么了九霄的名声关她什么事他跌落神坛,她只会拍手叫好。
她一向籍籍无名,没想到还有当狐狸精的这一天。
谢冰“啪”的一下,一枚沉甸甸的令牌拍在桌上。
圣子令
“诸位不会认不出来这令牌,更不会不知道我在第一天便领了职责,负责圣庙事宜吧”
众人
妈的,圣子好不容易出世,出来个昏君
谢冰身形瘦削,青裙浅淡,勾勒出挺直的腰脊,细细的腰身,似是一折即断,又似是傲然挺立。
纤细的手指微抬,随手一挥,桌面上的小黄书自然而然悬浮着,泛着淡淡的微光,书页翻飞。
“谢冰,你要做什么”
谢冰用行动告诉他们,她要做什么。
清澈干净的声音在吟诵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小黄书疯狂翻动,谢冰无差别的技能攻击显露出优势,一片一片灵气氤氲的光蔓延,被扔到的修士俱都无法开口说话
有人勃然大怒,谢冰慢悠悠道
“圣庙书院之内,禁止动手,动手皆罚。”
“那你动手”
谢冰笑起来,笑得有些恶作剧“圣子不罚我。”
众人“”
日,还有没有人管了
当昏君的女人这么爽吗
管不了谢冰,有人怒视太虚派席位“谢冰这等猖狂,你们太虚派竟然任由她作为”
坐在席首的殷倦之对这场闹剧视而不见,他的指尖摩挲着酒盏边缘,懒懒抬头
“这位道友,你大概是瞎的,谢冰根本没坐在我太虚派的席位。她不认为是我太虚派中人,我又有何立场约束已然成婚的师妹”
他话语带刺,似笑非笑。
眸光,落在素淡青裙之上,与谢冰对视。
谢冰的小脸很是苍白,眼底黑眼圈浓郁,她平静的移开目光,不去看殷倦之。
殷倦之不以为意。
这次,他淡淡倚靠在案几上,手掌握拳撑在下巴上,竟然是打算看好戏。
谢冰心底抽疼,殷倦之明里是不闻不问,刚才的话语里却在刺她,说她已然与九霄成婚。
她面上不动声色,抬眼看向殿内诸人。
小黄书发招无数,已然封了邻近的那些嘴,那些人又想要杀谢冰,又顾忌着圣庙书院的规则,一时间俱都怒目而视,看上去狰狞无比。
谢冰不闪不避的看向那些人,大殿内,她的声音恍若寒刀,掷地有声
“你们不说话,正好,由我来说。”
“当初我成魔脑失,诸事难以辩驳,脏水任由泼在我身上,尔等身为正道中人,却仅仅凭借入魔便判定我无恶不作,诸事难解,定了无可辩驳的死罪。”
众人惊恐的看着谢冰,难道不是吗
“这笔账,说是糊涂账,可是我不认。”
微曳的日光落在她的额发上,给她的眉眼打上浅淡的阴影。
“饶是过去十九年,我也依旧要说,顾莫念不配为师,他从头到尾,都不是什么正道之首,而是成魔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