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钰才发觉,这位夫人是盛妆打扮过的,可即使这样,还是能看出她的肌肤是赤红色的,瞧着有点古怪。他有些歉然,略略欠身后,转身还是朝北村而去。
经过少妇跟人拉扯的田埂时,田埂下的农田里,农夫抡着锄头忙活,脸上都是笑,也不知道是遇见了什么好事。
阮钰也没看他,就当什么也没发现,直接进入村里,打听村长的住处。
北村不是个富裕的村子,但在这十里八乡的,日子也还算过得去。
村长姓马,住在村东,起了个砖瓦房子,在村中算是独一份儿的,为人也挺公平,在村子里的名声还不错。
房子的门是打开的,门口坐着个正在舂米的农妇,见着一位衣冠楚楚的小书生站在篱笆外,慌忙擦了擦手站起来,局促地说“阮相公您稍待,小妇人这就去把当家的叫来。”
阮钰整了整衣衫,肃立等待。
很快,马村长自屋中走出来,见面先笑道“阮相公来了,快快请进。”
阮钰拱手为礼“多谢。”
进屋后,马村长拿来最好的茶水招待,陪坐一席后,回屋去拿了账本出来,交到阮钰手里,爽朗地说“阮相公,三年的租子都在此处了,您且查一查,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只管说。阮老爷定的租子原本就不多,也不缺人租赁,若是还有谁敢搞鬼的,看我不打断他们的腿”
阮钰双手接过,仔细翻看起来。
账目颇为清晰,字迹规整,乃是村中的老秀才所记,一一看去,倒无不妥。
看过后,阮钰说道“并无不妥,马老伯代为收租,自然是再妥帖不过的。”
马村长一听,心里很是熨帖。
不错,他马老汉做事,哪有不周到的这租子他一笔笔地对过,放在粮仓里的粮食也都一袋袋地数了十来次,为的就是把租子妥妥当当地给阮小相公收好了。
马村长抽了口烟叶子,问道“阮相公您看,那些粮食要怎么运走要不然,就用我马老汉家里的牛车装上,我让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子一起给您送回去。”
阮钰连忙拱手“如此,有劳。”
马村长摆摆手“应该的,应该的。若不是当初阮老爷心善,买了地以后都用我们村子里的人做佃户,日子也没这么好过。如今不过使把力气,又算什么”
阮钰笑了笑,道“父亲在世时,多言老伯重情义,是个可信之人。”
马村长哈哈一笑,颇为得意,待阮钰越发热情,又盛情挽留阮钰多坐一坐,坐完后又叫婆娘做了吃食过来。
阮钰温和地笑,也未拒绝,当真在村长家中消磨。
马村长家中一日两食,待用过一顿饭,也才刚至巳时。
阮钰同村长打过招呼后,出门散步。
因着守孝,阮钰三年内足不出户,幼时又多在屋中读书,不曾来过北村,故而村人都不认得。
村人瞧他面生,又见他一副读书人的模样,便也不敢上前招呼。
阮钰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村后。
村后有几座大山,他看那山上风景别致,也就撩起衣摆,慢吞吞地朝上爬去。
好不容易走到半山腰,阮钰稍一侧头,只见凸出的岩石上,一株巨松伸展枝干,树荫十分浓密。山风吹拂间,松针发出沙沙的响声,很有些飒爽的气质。
树下有个石桌,桌面上刻着棋盘,棋盘周围有两人对弈,一人观棋。
对弈的人中,其中一人是个老者,衣着颇为华丽,颌下有须,面貌儒雅;另一人却面目寒酸,穿着也是破破烂烂的,只是还有几分文士的风度。
而观棋之人亦是一位老者,身形颇为健硕,面容不怒自威,瞧着好似个将军的模样。
阮钰既遇上他们,自该去见礼的。
只是
那文士忽然手舞足蹈,神情焦躁又懊丧,嘟嘟囔囔地与儒雅老者争执起来。
一时间,阮钰有些犹豫,也不知该不该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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