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千霜顿了顿, 垂下的指节微紧。
他忽然站起来,伸出修长的手指, 将手腕上两颗精致的黑色袖扣松开, 薄薄的衣袖往上一推,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
接着, 他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把
银光闪闪的手术刀。
那手术刀约巴掌长,通体锃光瓦亮,一看就是见过血的。
易千霜不发一言, 那双金碧色眼眸像是猝了一层冰,他大步向前迈去,目标直指临澜。
临澜目光凌冽, 他翻手拉过身旁一辆医疗工具车, 扬手一挥,七八只锋利的针管便飞射而来
易千霜伸手按住身旁的铁质餐桌,脚下用力一蹬, 整个人竟凌空翻起
只听“嗖嗖”几声, 十几根尖锐的银光从他身侧飞过, 射向一旁的地面。
易千霜雪白的衣角, 在空中旋过一个优美的弧线, 只听“咚”的一声,他稳稳落在地面上,加快速度朝前冲去
临澜面无表情的拿起剪刀。
旁边的精神病患者们,欢快的在大厅里上蹿下跳, 护工们追在屁股后头,撵的气喘吁吁,桌子椅子倒了一地,却唯独中央区域的交战中心没人靠近,生怕被削成了肉泥。
两人缠斗的正激烈,忽然,易千霜划出的手术刀一顿,身体往旁侧避去
身后,一块结实的板砖猛然砸下
“砰”的一声,砖块落在易千霜背后的墙上,硬生生碎成了八块
沈默无声无息的站在身后,柔软的额发下,是一双漆黑幽深的眸子,他单手便抬起身侧的一张铁质餐桌,猛地朝前掀去
“轰”
“啊啊啊”
两人灵巧的侧身避开,餐桌“砰”砸在地面上,砸中了几个躲闪不及的倒霉蛋,他们顿时哭嚎惨叫起来。
眨眼间,精神病院的大厅一片狼藉。
像是被这声音所惊扰,周围的精神病患者面露惊恐,脚下窜的更快了,场面更加混乱
白落落急的想冲过去阻止,却转瞬被拥挤的患者们挤回来,嘈杂声不绝于耳。
她挤在精神病人中间,脑袋却突然恍惚了一下
像是时间骤然停滞,眼前的画面变作一帧帧的电影胶片,所有人都在以一种怪异的慢速方式向前奔跑,惊惧的表情凝固在了脸上。
似乎只有那么一两秒,时间再次流动,患者们“轰”的一拥而散。
白落落却愣在了原地。
刚刚那是
周围的混乱依旧持着,白落落站在原地呆了半晌,突然脸色一变,一言不发的扭头朝楼梯口冲去
她“蹬蹬蹬”的爬上楼梯,心脏如擂鼓般跳动着,脑子里只不停在滚动着一句话。
不会错的
不会有错的
冥冥中,似乎有第六感为她指出一条路,笔直通向这个混乱梦境的核心之所
五楼。
大厅中央,临澜似有所感的抬眸,却只看见白落落消失在转角的背影。
他握着手术剪的手指微微一紧。
平日里人来人往的二三四楼,此刻却丝毫没有任何人影,空荡的像是一层层鬼蜮,安静的令人发指。
只剩下白落落急促的脚步声,一的在寂静空间中回荡,传开层层叠叠的古怪回音。
“咚。”
“咚咚,咚。”
“咚咚咚。”
随着最后一道脚步声落下,白落落猛然站定在五楼的密码门前。
仍旧是那扇老旧的密码门。
只是,它这一次看上去更加沧桑了,门上的监控器也彻底罢工失效。
白落落拿出口袋里的门禁卡,只犹豫了一瞬,便抬手插进读卡器中。
“滴。”
只听一声清脆的电子音响起,密码门缓缓打开
门后却猛然射出璀璨的白光
那极端刺目的光线,纵使白落落蓦地闭上双眼,视网膜仍被照射的一片雪白,连耳膜都响起“嗡嗡”的鸣声,一阵头晕眼花。
也不知过了多久,光线慢慢黯淡下去。
白落落紧闭着双眼站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这才缓缓睁开眼。
只是景象映入眼底的一刹那,她猛然一愣
眼前,是人来人往的医院场景。
只是周围一切事物,却蒙上一层淡淡的黄色,像是泛旧的老照片,充满着岁月的痕迹。
这里仍然是精神病院的五楼。
但不再是她记忆里那个五楼。
周围有不少患者和家属来回走动,离白落落不远处,一对母子正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泪,走廊上不时有神色呆滞的病人走过。
而她右手侧的病房内,隐约有医生的说话声,透过微掩的门缝传来。
“她什么时候开始发病的”
“大概半年前。”
白落落微微一愣,扭头往身侧望去。
她透过微掩的门缝,看见里面站着一对男女。
男人穿着一套黑色的西装马甲,头发整齐的往后梳,腰背挺直,浑身上下颇有些艺术家的气质。
只是他眉心微皱,表情有些凝重。
而女人穿着淡黄色碎花长裙,留着黑色长直发,一边掖在耳后,看上去温婉有礼。
她微笑着,朝对面的医生道“您知道的,我和我丈夫事业比较忙,经常飞去各国举办音乐会和画展,只能把她交给家里的保姆照顾,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我们也不会带她来”
说到这里,她声音微顿,身体侧了侧,露出后面的小女孩来。
小女孩只有六岁大,小脸还带着婴儿肥,她有一双圆圆的眼睛,肤色白皙,头上扎了两个小揪揪。
她低垂着头,似乎十分内向的样子,不说话。
白落落站在门口看见她,呼吸骤然一窒,脚下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
桌边,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弯下腰来,目光与小女孩儿齐平,和蔼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低声道“落落。”
医生“落落好的,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平时都做些什么吗”
半晌,在父亲严肃的目光下,她才小声回答道“吃饭,睡觉,画画。”
“画画”
医生忍不住看了下桌上的资料。
上面有几张拍下来的画作照片,以她的年龄能画出如此优秀的作品,确实相当难得,不过考虑到她父母在艺术领域的成就,这也不难理解。
医生扭过头,又问道“那除了这些,你还会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