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她跟柏川,可是做了五年的夫妻啊,就一点儿的夫妻之情也没有吗?
原本便因儿子的英年早逝,而最近一直心下不虞的秦郡守,真是越想越不痛快:枉她谢兰芝还是熟读诗书,才名在外的人,儒家的礼义廉耻,她居然一点儿也学进心里去!
自己索要和离书,肯定会引起秦郡守心里的不虞的情况,以谢氏的蕙质兰心,怎么会猜不到?
甚至于,她还能够想象得到,当自己拿了和离书回家后,将会面临的千夫所指的未来。
可是,那又怎么样?
再坏,也比在这座牢笼一般的宅院中,为一个人毫不把她谢兰芝放在心上的男人守寡,强上百倍!
想起上一世的后来,自己守活寡着的滋味,谢兰芝立时压下了立着的上半身,匍匐下去后,雪白的额头一点冰凉的地板,给秦郡守磕了一个头后,坚定道:“求阿翁成全!”
秦郡守不语。
谢兰芝亦保持着俯首磕头的姿势,不变。
两人仿佛在无声地,较着劲儿。
“罢了。”片刻后,秦郡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
……
谢兰芝如此心急火燎地索要和离书求去,秦郡守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当他的夫人闻听此事后,肯定会生气。
还肯定会冲去谢兰芝的院子,或找谢兰芝理论,或阻止谢兰芝离开,或撕破脸面,数落谢兰芝此行的不地道……
无论哪一种情况,都不是秦郡守想看到的。
毕竟,秦谢两家互为姻亲已久,两家人往来间也有了些感情了,就算因为谢兰芝的快速求去,两家免不了会生了嫌隙,但,也不该变成仇家。
于是,代替秦柏川给谢兰芝写下了和离书后,谢兰芝回转去她的院子里面让人收拾东西时,秦郡守也顾不得继续处理公务了,连忙自自己的书房出来后,去了后院中郡守夫人的院子。
进了郡守夫人的宴息室,屏退了左右后,秦郡守把自己给了谢兰芝和离书一事,亲自告诉了在宴息室的外室,又在给秦柏川抄着佛经的郡守夫人。
不出秦郡守所料,当郡守夫人听说此事后,惊得右手中握着的狼毫狠狠地一颤,晕了一大滴墨在即将写好的一页佛经上。
她却顾不得去处理,扭过头去,震惊地看着旁边的秦郡守:“你说什么,你代柏川给兰芝写了和离书?”
“是,柏川已经去世了,兰芝还这么年轻,让她就此给柏川守着,也实在为难——”
不等秦郡守把话说完,郡守夫人便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她为柏川守一辈子了?你少给我打马虎眼儿!”
“呵呵,夫人说的是。”在外面,一向很有威势,刚正不阿的男人,此时在郡守夫人的面前,竟然很快便服了软儿。
一句话把秦郡守吼得歇了火儿后,郡守夫人右手一拍身前的花梨木矮几,把手中的狼毫狠狠地拍在了矮几上后,腾地站起身:“她和柏川成婚五年,柏川对她多好,现在柏川死了,她居然一年半载的时间都不给柏川守,就要求去,未免也太没有良心了……”嘀嘀咕咕着走出数步远后,郡守夫人抬步下了宴息室廊道前的台阶:“不行,那和离书我得要回来!”
秦郡守连忙快步追上郡守夫人,至其身后后,一抬手,抓住了郡守夫人的左胳膊后,便把人给拉住了。
“留得住她的人,你也留不住她的心啊,不如,就由她去吧!”秦郡守无奈地喟叹。
留得住人,留不住心。
挣扎着,欲摆脱秦郡守的禁锢的郡守夫人,动作一滞。
秦郡守继续劝她:“柏川若是在天有灵,肯定也不想强留留兰芝的,你听我的,就由她去吧,啊。”
郡守夫人沉默。
“我们柏川怎么这么命苦啊!”半晌后,郡守夫人红了双眼,忍不住哽咽起来,“这么年轻,他就去了不说,好不容易有的孩子,孩子没了。”
“现在,他的媳妇也要走了。”
“他怎么就这么地命苦啊!柏川啊,你怎么就这么命……”
虽然她未曾说同意的话,可秦郡守知道,她这已是同意了。
他不再就谢兰芝一事多劝她,抬起双臂,把哭着的老妻子抱入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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