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老的身分特殊, 搬离石家后一直是被孟辰安排在别处,只今天是孟辰的大日子, 他混在一干军营兵将里来喝喜酒, 又孟辰因听了些初夜洞房新娘子下不来床的浑话,担心石薇会受不住自己, 才杞人忧天的留宿寒老。
没想到却在葛氏的事情上先用上了寒老。
在等待寒老的期间,孟辰看着葛氏的尸身,眉头紧蹙,又传了几个令给身边的侍卫,比如查清楚潘氏、葛氏今日一天做过什么事,和谁说过什么话, 事无大小, 必得巨细靡遗地呈报上来。
寒老与林富差不多时间到了潘氏、葛氏所住的院子, 林富好奇地向寒老望过去, 却听得孟辰一声暴喝“混账”,林富吓得浑身一抖,立时惨白着脸跪下。
孟辰满脸阴沉, 语调冷冷道“林富, 让你管了皇子府是给你脸面, 你若做不好, 待天明就自己滚回宫里, 向皇后请罪。”
林富登时冷汗直流,他只知道葛氏上吊了,心中大骇, 还没理个清楚就被叫过来,可怜他从前只管过清闲的弘义宫,今日建府大宴已是让他焦头烂额,可也过足了一把掌管一府权力的瘾,若明日就被丢回宫里,他不但面子里子全无,恐怕连小命都要赔上。
思及此,他慌张地不断磕头求饶,心中像火烧似难受。
孟辰却不理会他,朝寒老递过去一个眼神,寒老心神一凛,便知这葛氏之死恐怕有什么古怪,否则孟辰不会特意让人请他过来。
两人进了里屋,孟辰主动关上门扇,隔绝林富与潘氏的哭喊吵闹。
寒老走近床榻,掀开葛氏脸上的白布,轻手轻脚的观察摆弄,很快就察觉到葛氏脖子上的痕迹,他皱了皱眉,迟疑地看向孟辰。
孟辰脸上没有方才面对林富的暴怒,唯有冷静平稳,他双眸一片漆黑,压低了声问“葛氏是被人掐死的,是也不是”
寒老并没有立刻回答,他又仔细查看了下葛氏脖颈喉咙,还有全身状况,最后又用自己的手比了一下葛氏脖子的痕迹,才答道“确实是被人掐死,而非上吊身亡,还有,脖颈上的掌痕较大,应当是男子所为。”
孟辰的瞳孔缩了一下,他走过去寒老旁边,眸底一片寒冰,片刻后,才开口“寒老觉得,这伤痕,与二十三年前我母妃脖子上的伤痕,相似吗”
寒老心中一惊,他不自在的望了望紧闭的门扇,将声音压得更低“殿下,这葛姑娘与恭惠皇贵妃之死,要说有关联实在太过牵强,您莫因此忽略了其他线索,误入盲区。”
孟辰冷笑一声,缓缓道“这样毫不遮掩葛氏的真实死因,分明就是要引起我的注意,我得了父皇的首肯,皇子府亲卫都是我在军营里的兄弟,外人插不进手,唯有今日宴客,四处忙乱,要下手也只有今日能有机会,错过就难,用的还是与我母妃当年死于非命相同的手法,我可不信这是巧合”
寒老听孟辰话里隐隐的恨意,并不多言,他还是觉得孟辰因为联想到旧事,才一心认为是阴谋,但一个小小的教习宫女,能起到什么作用更何况当年的事知道的人微乎其微,要拿来作文章,用意为何
“寒老,你再说一次,当初父皇看到母妃脖子上的痕迹,是什么反应”孟辰眼底抑制不住的沉痛,即使寒老已经同他述说过好几次,他仍是重重疑问纠结不解。
寒老心中暗叹,慢慢的低声道“二十三年前,下官受召到乾清宫,进了殿内,四下无人,一片寂静”
寒老确实就是当今太医院院使魏本江的师兄,两人被神医举荐入宫,从打杂的学徒做起,凭借过人的医术与深厚的知识,在太医院地位崇高,若不是碍于当年太医院院使资历久老,他们基于尊敬前辈,兼而年纪尚轻,否则两人的医术足以在当年便可得膺院使。
魏本寒是长年替敦淳帝请平安脉的,那一日他听说敦淳帝亲自抱着昏迷不醒的汪妃,满脸慌张的奔进寝殿,然后令他火速过去救人,魏本寒很快地跑了过去,乾清宫外戒备森严,殿内却一个伺候的宫人都没有,能清空殿内的,只有敦淳帝,魏本寒当下心中一凛,不敢大意的朝敦淳帝走过去,跪下见礼。
在魏本寒的记忆里,敦淳帝面无血色,满头大汗,他不耐那些虚礼,急匆匆的亲自将魏本寒拉了起来,命他赶紧救治汪妃。
魏本寒不敢耽搁,立即弯身探看,这一看,却让他全身僵住。
汪妃哪里是昏迷不醒分明已经断气了
他惊疑不定的一边查看,一边用眼角余光观察敦淳帝,只见敦淳帝满脸急切,还一个劲的催促他,魏本寒压下一堆疑问,又冒着大不敬用手探看汪妃的脖颈,验看完毕,他心沉谷底,转身跪下,朝敦淳帝道“回秉皇上,汪妃娘娘已回天乏术了”
他没有特意点出汪妃是窒息而死,脖子上那么明显的掌印,敦淳帝又不是瞎子,哪能看不见多说多错,他便只留下这个断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