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黑沉沉的夜晚。
源赖光难得的没有睡着,便出到了院子里,准备练刀。
狮子之子刚刚被,便发出了一阵嗡鸣,显然是十分兴奋的样子,源赖光得手刚刚从刀上一擦而过,就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声音。她转过头,不出意料,在她确认声音从哪里传出来的之前,便已经有一个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脚边。
“家主。”
这就是要问她有什么吩咐的意思了。
源赖光在心里汗颜,面上却是不动生色,摆了摆手“在这里无需如此戒备,我只是有些睡不着,出来练刀。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
那人并不拖延,也并没有多问的打算,转身便消失在了院子的阴影处。
之前白槿还在的时候,源赖光是不需要黑影这样的贴身护卫的,但是现在失去了白槿,她的新刀也远不到能够出来保护她的程度,于是闲置多年的黑影便又再次走马上任。
源赖光感觉到那人确实已经离开,这才松了口气。
并非是她对这人有什么意见,实在是不习惯,黑影于她太过陌生,哪怕知道他忠心耿耿,可忠心不代表源赖光就能这么简单的将信任交付出去。
无需考虑太多,她伸手,再次拔出了狮子之子。
狮子之子似乎对自己刚才刚,什么都没做就又被塞回去的待遇感觉到了委屈,对着源赖光便是一阵连续不断的嗡鸣,源赖光好笑的安抚性抚摸一下,便开始了自己的练习。凛冽的刀光划破空气,顺滑的弧度是狮子之子的轨迹。
全神贯注的源赖光身后,细微的光芒闪过。
笔直的微芒若有若无,在空气中安静的不可思议,整个院子虫鸣鸟叫都仿佛已经停止,院中只剩下刀剑破空时发出的簌簌风声。
空气也似乎凝滞了下来,慢慢的像是即将凝固的树脂,包裹在其中的小虫还未感觉到危险的来临,正一如既往的抖动振翅。
被包裹在其中,还未感觉到危险的白衣身影似乎是感觉不到自己正被人注视一般,继续着重复性的动作,丝毫没有半点变化的打算。
进了,更近了。
细嫩白皙的皮肉近在眼前,只要她稍稍收紧,这个让打打心底里感觉无法忍耐的阴阳师家主就能死在她的手中。
如果能在阴阳师的族地里,像是捕杀一只小虫子一般,轻易的捕杀他们的家主,即便是日和坊那个蠢货都会露出吃惊又不可思议的样子来吧。可惜了,死的太早,看不到她声名大噪的时刻。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马上就要被她杀掉,到时候,她就是妖鬼之中,无法忽视的存在了
纤细而坚硬的细丝,不知不觉已经爬上了柔嫩的颈间。
只要再动一步。再一步
那颗头颅,便会滚落在地
黑影的心中,已经盈满了喜悦的情绪,而只要月下练刀的这人只要按照她的节奏,再向后退一步。
只需要一步。
只需一步,面前这个讨人厌的阴阳师家主就会身首分离。
但是,在她兴奋之意上涨到顶点,几乎已经准备好狂笑出声的时候。
她纤细的,白嫩的没有任何人类痕迹的脖颈上,横上了一柄刀。
少女长相的妖怪,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她面上的喜悦凝固在了脸上,仿佛世间已经凝固在了她的脸上。弯成弦月的两个眼睛向着身后看去,脖颈仿佛失去了自己稳固支撑的作用,脑袋轻易的在脖颈上横转了180度,与身后的那人对视。
身后的人有张文弱又温和的脸,他带着浅浅的笑意,“家主在练刀,可不能让你这么打扰她呢。”
说着,抹破了少女妖怪的脖颈。
然而,与其他常见妖怪抹过脖子的结果并不相同,少女娇俏的,还带着诡异笑容的头颅落在地上,断口处并没有半点的血液流出,宛如活着的黑色细丝在她脖颈的断口处涌动着,仿佛虫子聚集而成,在少女细腻的白色对比之下,有种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感。
源赖息未变,手中执着狮子之子,依然平稳迅捷有力的继续着自己的挥刀。
被砍断了脖颈的少女妖怪如果肯仔细看看的话,就会明白,其实源赖光从一开始便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她的每次动作,都完美的避过了似乎毫无章法,却像是一张蛛网半细细密密的,将她面前的空间限制的只剩下一点点余地的发丝。
黑色的发丝,无声无息的在刀锋过处断裂成两截,仿佛这并非是妖怪坚逾钢铁的武器,而只是寻常的发丝一般。
她心无旁骛,心中依然默数着自己挥刀的次数,丝毫不为身后的战斗而有一星半点的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