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听到小师叔直白的询问, 第一反应是惊讶。
毕竟这段时间在雪梨看来,除了杏林会报名在主峰的第一次见面以外,她和这位小师叔并没有什么接触, 可是现在对方却跑到她面前,直接问她与韶音姨母的关系。
不过在荀望看来, 他这个问题却顺理成章。
他甚至懊恼自己明明看到了这么多线索, 却没有早点发现端倪。
这个雪梨仙子她袖子上巧妙的绣花。
她与林韶师姐相似的习惯, 乃至时而不自觉流露的相似的神态和举止。
她是个医仙。
她在医术上热忱的兴趣。
她被培养出来的清新素雅的气质
有很多迹象都是必须两个人保持长时间的亲密生活, 才能留下的互相影响的痕迹。
在脑海中的线索连成一线以后, 就连雪梨仙子“十五六岁”这个年龄, 都变得耐人寻味起来,仿佛成了早该有所察觉的证据。
荀望此时虽是询问, 可其实心里有一大半笃定。想通以后, 事实就像摆在眼前那样清晰鲜明, 他觉得不太可能会有错误。
不过,面前的雪梨没有回答他,只是诧异地与他对视。
这种反应让荀望判断不出他说得对或者不对,心里直打鼓。
荀望斟酌片刻,为了进一步说动雪梨, 他还是将手探进袖子里,犹豫地从袖中取出了那片他专程回住处取的绣了花的锦布。
锦布只有很小一片,毕竟是十五年前, 他还很年幼时留下的物件, 看上去有点旧了, 但因为保存精细,上面的刺绣依然鲜亮。
荀望说道“我们之前没怎么说过话,你可能不太清楚,我是林韶师姐在杏林峰唯一的同师师弟,你那日主峰见到的老人,名为戴有宗,是我与林韶师姐共同的师父。师姐小时候照顾过我,这是她当年离开杏林峰前在我衣服上绣的花,绣风与你袖子上的是一样的,可以作为佐证。这些都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你只要问杏林峰随便一个人就能确认。”
雪梨看到荀望专门拿出一片与她袖子上相似的绣花布料出来,首先是吃惊。
荀望说得这些她都知道,大师兄方逸早就告诉她了。
只是,雪梨没有想到的是,荀望竟然还专门保留着姨母当年留给他的绣花。要知道以雪梨这段时间在杏林峰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对姨母避之不及的人非常多,像大师兄这般对姨母还留存着怀念向往的人很少。
戴有宗作为峰主这些年都这么落魄,荀望身为姨母当年的直系师弟,这些年来一定承受着相当巨大的压力,能成为如今令青衣派人人倾慕的小师叔想必很不容易,荀望当年还那么小,可他似乎从未遗忘姨母。
雪梨抬起自己的袖子与荀望手上的布片对比了一下,发现果然几乎一模一样。
雪梨初到凡间,姨母曾经反复提醒她人心复杂,让她小心行事。雪梨现在还没有十足把握的反应判断善恶,因此一直不愿意在杏林峰中暴露太多自己的事,更没有提及姨母,此时面对荀望的询问,雪梨除了意外,便是紧张戒备。
这是第一次有人发现姨母的事,雪梨知道自己必须做出一个很重要的判断。
她迟疑了很长时间,最后视线落在荀望手上陈旧却保存良好的布料上,还有荀望隐隐闪烁着无助和慌乱的眼神。
雪梨望着荀望的布片和眼神,反复思考后,决定信任荀望对韶音姨母的真心还有他的人品,小幅度地点了下头,算是默认。
荀望的眼神就在这一刹那亮了起来,像有希望的小火苗在其中点燃。
他急切地问“你是师姐的女儿妹妹朋友还是别的什么你是怎么成仙的还是本身就是仙身”
雪梨想了想,出声唤他道“小师叔。”
“”
荀望的瞳孔微缩了一瞬,在听到称呼的一刹那,一切都明了了。
在杏林峰中有很多弟子都叫他小师叔,可从来没有哪一声称呼像这一刻般触动他,让他心脏猛地跃动了一下,犹如听见袅袅天籁仙音。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等候师姐的消息。他们是同师的师姐弟,如果雪梨是林韶师姐的弟子,那她就是他的直系师侄女了。
尽管雪梨几乎是和他差不多的年龄,但此时在荀望眼中,她几乎是一颗明亮得无法形容的明珠。
荀望的嘴唇轻轻颤动起来“你是师姐的弟子”
雪梨回答“是。”
荀望问“师姐她现在人在何处她还好吗”
雪梨说“姨母比我晚几天出来,应该是往别的方向走了,不会来杏林峰。她有时提起杏林峰的时候会显得有点失落,不过总体而言应该还不错。”
荀望想象着师姐如今的样子,试图从雪梨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她们曾经的生活。
但是他很快重新注意到了雪梨身上淡雅的仙气。
他不解地问道“可你不是仙身吗为何我师姐的弟子还有,你为何要将她称作姨母”
荀望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每一个都说来话长。
雪梨知道今日是没有办法轻松把事情都说完了,索性往院子里走了几步,对荀望道“小师叔,你进来吧,我们坐下来慢慢谈。”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