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是你的生日。”
夏修音耐心等女孩说出她的诉求。
信封是她写的,卡是她办的。
夏瑜这几年参演了大大小小四五部电影,片酬十余万。
夏修音同女孩说,她可以买喜欢的东西,想要存起来,就用这张卡好了。
“姐姐不能白给我打小工。”女孩嗫嚅着提起之前的话茬,“这些是押金。”
“我每给姐姐吹一次头发,姐姐就还给我一块钱。”或许是觉得这样强买强卖的自己难为情,夏瑜的声音越来越低。
“等到这些钱全都还给我了”她的话轻得听不见,“我就把欠姐姐的还清了。”
十余万的日日夜夜。
她们怕是要死去活来几次,忘川渡个几遭,才能等到夏瑜把债还清。
夏修音的指尖搭在信封,白皙的手指衬在木桨色的纸张。
她道“阿瑜这么不会算数。”
褐色的瞳漾着笑意,眼角也勾起来。
她的声音落在夏瑜耳边,“那你得还三百多年”
夏瑜抑制住想要摸摸耳缘的冲动,赧然道“我就是这么笨呀”
她又道,“但是,姐姐,我会说话算话的。”
她只怕时间太短。
夏修音凝神看了看女孩。
她挺着脊背,一副可靠严整的样子,眼睫却扑扇,凝着细微的忐忑。
她总是能说出这样可爱天真的话
或许这是小孩的天赋,足够的纯净、烂漫,无声无息着,叫人满心怦然。
“姐姐记下了。”夏修音将信封拢在手中,然后在夏瑜的视线下夹进书本放进木架。
她会为它找到合适的安置处所。
与那份相框,那些照片,那只优盘它们会很好。
将女孩的一切,完完整整地拼凑给她看。
夏瑜屏着呼吸捧起姐姐的发。
与夏瑜不同,夏修音的长卷发并非天然,只是一般柔滑细顺,在指缝沁着凉。
夏瑜用指尖缠着发,在姐姐注意前不舍地松开。
夏瑜用的是较低档,她慢腾腾地,深怕烫着姐姐,碰疼了她。
她们的影子在壁灯下短促分开,未几,又纠缠融合在一起,好似分离不开的、远不止剪影。
窗外,风很静。
花园砖上,暖色的灯光缓缓堆叠,伸出触角碰了碰新生的花芽。
“夏总,好巧。”
锡市颇负盛名的高档茶舍前,贺远启致意。
精心打理过的男人,连头发丝都带着略显侵略性的味道。他戴着细边眼镜,将隐隐的野心稍作遮掩。
年轻、英俊。
优秀且锋芒毕露。
夏修音只觉掌中一紧,手指被不算轻的力道握着。
她的余光瞧见女孩抿了唇。
夏瑜认得这个声音。
她与他聊过短短两三分钟。
没想到,会这样遇见。
在姐姐的身边,在她们难得的独处时。
“贺总,您好。”夏修音一手牵着女孩,一手拎着手提袋,并没有回握贺远启。
贺远启的目光掠过夏瑜空空如也的左手。
或许,她便是上次电话里的女孩。
听着声音,乖巧礼貌。
原以为是个听话懂事的,现在看来,也是被娇惯长大。
读不懂空气,不会看人的眼色。
她甚至不知道应该帮她姐姐拿一下东西,好让他们能够简单相触。
贺远启微笑着把手收回,从容平静。
“这位是令妹”
“是。”夏修音颔首。
她侧脸看了眼女孩,夏瑜与她对视,漂亮的眼睛细微动荡。
夏瑜本高涨的情绪在见到贺远启后,竟是低落下去。
难道女孩认识贺远启
可又不像。
“二位订好包厢了吗”贺远启问。
“在大厅约了位置。”夏修音并不多言,只礼节性应着。
茶舍一楼搭了戏台,不常有演出,但说书快板是有的。
名家笔墨,四时花草更是装饰得雅致。
夏修音忙里偷闲。
她先是同女孩去美术馆转了转,现在带她来这里歇歇脚。
“二楼视野最好处,是我的包厢。”
“内附茶具,由上好的紫砂泥烤制,如果不介意”
“请夏总与令妹移步。”贺远启诚挚相邀。
茶具。
夏修音知道女孩喜欢摆弄这些,家里置了几套,都被女孩收在房间。
她也想看看,夏瑜为什么对贺远启排斥成这样。
“多谢。”夏修音道。
包厢是仿清的风格,置物都算得上细致。
简单客套几句,夏修音与夏瑜便撇下贺远启,凝神听起一楼的说书。
长衫大褂的说书人,抱着三弦,拿着杜梨木的快板,神情时悲时喜,吸引了人全部心神。
女孩看得入迷。
夏修音偶尔剥个青提,或是荔枝,递在她唇边,她自然而然地张嘴。
等到口腔满溢着甜腻的汁水,她便回过神,轻声道“谢谢姐姐。”
贺远启一时怀疑眼前是自己臆想。
他并非没有兄弟姊妹,知道手足之间千丝万缕的羁绊与亲密。
可夏修音对她这个妹妹,似乎是过分溺爱了。
便是七八岁的小孩,也鲜少见家长一口一口这样喂食,更遑论平辈。
没来由的,贺远启察觉到了危机感。
他称得起一声青年才俊,与相貌风姿灼然且能力强悍的夏修音天作之合。
他本以为自己与夏修音的携手,不过时间问题。
“夏总,令妹显小,今年满十五了吗”
被打扰了,夏修音有些不耐,但谈的是夏瑜,所以神情还算平和。
她用湿巾擦了擦手,“她啊再有一月,就要准备成人礼了。”
贺远启眉心跳了跳。
他点头,笑着饮了茶,“是成年人了。”
“令妹生得清丽端秀,想来追求者不会少。”
说来奇怪,他看着夏瑜的脸,总觉得似曾相识,似乎与某些电影角色相似。
但令贺远启没想到的是,明明是最普通不过的一句闲聊,夏修音的眸色却冷了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