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音修篁,美曰载归。
夏瑜一遍遍读着这八个字。
她不懂其中意象,更不通韵律,但她知道,带着姐姐的名字,这句诗一定是很美的。
字典上密密麻麻的铅印,很是枯燥。
夏瑜到底是小孩,同夏修音在一起时能够坐得住,现下姐姐不在身边,她便觉得难熬起来。
夏修音去了很久。夏瑜想,今天来的一定是很重要的客人。
比起其他房间,书房出奇的小且位置很偏。满目的冷色调被书籍中和,散发出一些独特的平和雅致。
写字台靠在墙侧,自然光从左侧穿过百叶窗,柔和地落在她手中。
夏瑜从抽屉里挑了一支和夏修音那支一模一样的书签,放在字典里,然后找了半天角度和夏修音的书紧紧贴在一起。
她向后扑在面包样的布艺沙发,双手搂了搂上面的抱枕,想象着夏修音平常会不会窝在上面抱着它。
她黏在上面好一会,有些担心姐姐随时会回来,心虚地把抱枕摆摆好。随后,她走到百叶窗旁,趴在上面往外看。
“呀,是刘叔”她垫着脚,看到背靠着汽车的身影。
有些距离,夏瑜看不清刘志的神情。男人的背部有些佝偻,指尖火星明灭他在抽烟。
不是闲暇时的解闷,他抽得很凶,偶尔会咳嗽。
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别墅的客厅位置,似乎那里正在发生什么令人担忧的事情。
夏瑜没来由的有些心悸。
“叩叩”不急不徐的敲门声,夏瑜坐回写字台,眼巴巴地等着夏修音进来。
“阿瑜”声音轻轻的,柔柔的。
果然是姐姐
可是夏修音没有踏进书房,她静静地站在门口,视线落在夏瑜身上。
浅淡的灰樱色家居服,长发被松散地挽至颈后,此时的夏修音看起来温柔得不像话。
“和姐姐下去好不好”
“姐姐。”夏瑜在这样的注视下不安起来。
她感觉到了来自夏修音的审视,并不尖锐突兀,夹杂在一如既往的温柔之间,却足够让她恐慌不已。
她看见夏修音朝她伸出手,在等她去牵,像之前的每次一样。
那只手白皙、纤细,温暖而柔软,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会有一些护肤品的香味,书本的纸张气息。
可夏瑜恐惧起来。
她渴望着、期待着去握紧那只手,但感觉告诉她,如果这次她顺从自己的心愿草率地牵上去,或许以后就牵不到了。
“姐姐,客人走了,对吗”夏瑜拧着自己的手指,仰起脸,干净灵动的双眸期期艾艾地看向夏修音。
夏修音似乎是为她的敏锐感到诧异,可很快,她弯了弯眼睛,“阿瑜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夏瑜忐忑地站起身,走了几步,攥住夏修音的手指,后者很自然地将她的手包进掌心,呵护的姿态让夏瑜好受很多。
夏满和妻子是见过小孩的照片的,可能是为了应付办理收养手续,拍的只是肩部以上的部位。小孩脸小,眼睛却大,瞳仁又黑又亮,目光一直盯着镜头以上的方向,依赖地注视着拍照的人。
夏修音上楼的这会功夫,他们在客厅坐立难安。
李婶给他们端了一些水果,他们说了谢谢,却是一口未动。
“嘉珍,别担心。”夏满握住妻子的手,拍了拍。
他们时常会去福利院做义工,但一直没下定决心收养一个孩子。
他们怕对不起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怕面临再次失去孩子的痛苦。
夏满夫妻优柔寡断,方端半强迫性质的要求,反而让他们感激涕零。
“我们为人父母,不能再像之前畏畏缩缩。这个孩子是老天送给我们的,我们要好好对她,让她知道我们是爱她的。”
嘉珍点头,擦了擦眼睛“嗯。”
两道脚步声沿楼梯而下,一道几乎轻得听不见。
夏满捏紧了手里的玻璃杯,睁大了眼,看见了夏修音身边,一团棉花般干净甜美的女孩。
他身旁的妻子已经按捺不住地起身。
“是夏瑜吧”
女孩的肩膀下意识缩了缩,似乎是意识到不妥,她强自定了定神,冲夏满夫妇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还没等到夏满夫妇高兴,她仰头去看夏修音,之后便牵着夏修音的手,亦步亦趋地躲在姐姐身后。
“这孩子有点认生。”夏修音摸了摸夏瑜的头。
她们坐在夏满对面,夏瑜的嘴抿着,小手一直捏着她的衣角,似乎是怕她走掉。
夏修音的话有些微妙,隐隐地自居于和夏瑜更亲近的位置。
夏满道“慢慢熟悉起来就好了。”
他和妻子不错眼地盯着小孩看,夏瑜穿着中袖的家居服,身上遮得严严实实,露出一张白生生的脸蛋。
他们试探和夏瑜沟通“夏瑜,你好。”
夏瑜看一眼夏修音,后者的神情看不出什么,她给自己鼓劲,告诉自己不能让姐姐丢脸。
她转过脸,“你好。”
像雏鸟的初鸣,稚嫩清澈。
夏满夫妇激动起来。
“你还不知道我们是谁吧”夏满努力抑制自己兴奋的状态,希望不要吓到面前的小家伙。
“我们我和她”夏满一时竟无法说出口。
夏瑜黑白分明的眼睛安静地和他们对视。
嘉珍道“我们现在是你法律上的父母。”
尽管知道面前的小孩可能看不懂,但她还是递了证明过去,“你看,这上面有你的名字”
父母
霎时,夏瑜面色如纸。
她的脑中嗡嗡作响,从第一句之后她便已经听不清面前的陌生女人说了什么。
在嘉珍一连串的话语中,她很没有礼貌地不去关注对方,而是讨饶地看向夏修音“姐姐姐姐”
为什么会有俩个陌生人过来告诉她,他们是她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