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对方再多说其他,水溶就先瞥了她一眼。
他沉浸帝位已久,气势浑然天成。视线一扫,就能让人遍体生寒如浸入冷月之中。
洛洛图笑意不变举起双手,又往后略退了一步,示意自己的无害。
这么多年没见
气势更可怕了,倒还是一样的霸道
“只是一个邀请罢了。”洛洛图妖异容颜在光下更加瑰丽,正经些转移了前边的话题。
“皇后弟弟也是出了名的会武,想必日后定是能当将军驰骋四方,到时候来我族也可一叙。”
她略带惋惜的瞄了眼黛玉,到底是顾忌着水溶在场,伸手一招呼,烈马就往前了几步。
“那我们便出发吧。”
秦可卿往着马匹的方向迈了一步。
之前她也曾借着佛法缘故出游过几回,可身上背着郡主这个身份,还是辗转后还是回了来。
宫中虽然舒适,却也处处禁锢。
直到现在她才下定决心。
由着侍女搀扶一把,秦可卿动作干净地翻身上马。
长长的锥帽飘荡,泛起一阵阵涟漪。
“若是在外无趣了,再回来就是。”黛玉柔和出声,抬头望向对方,心头还是有些念念不舍。
水溶握了握自己皇后的手心,左右犹豫了下,也跟着加了一句“派人捎个信就行,宫中有人接应。”
虽然不想要其他人介入
可玉儿喜欢最为重要
下次我也带玉儿出去逛逛
金色字体依次落入草丛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秦可卿在马上点了点头,伸手将锥帽往外一摘,把它拿了下来。
她长长的墨发飘动着,只配着面纱,妩媚眼眸露了出来,风流可见一斑。
“那我先走了。”
马匹蹄子往前踢踏几下,秦可卿回头张望了眼,对上黛玉的视线。
之前她们也在郊外离别过了一次。
只是那次是从宁国府中诈死脱身,双方都知道以后还会再见面。
而这次长路迢迢。
秦可卿止住了自己的思路,哪怕有面纱遮挡着,还是尽力露出一个笑颜来,挥手和黛玉告别。
“外边若是看够了想回来就回来。”黛玉眨了眨长睫,将眼中的热意压了下去,口中这会只重复着之前相似的话。
秦可卿应和着点点头,深深看进黛玉的眼眸之中。
“你”红唇在面纱之下喃喃出几个词,口中的话绕了绕,终究没有直白地出声。
她踌躇几下,出口的是平常的告别“以后好好保重自己。”
不等黛玉回话,可卿素手一扬,将锥帽往外边一甩,直接跟着王女将马匹驱使往前。
长长的锥帽顺着风飘荡了一圈,素色纱织飘荡摆动,轻悠悠落在草地上。
殷红色的字体跟随马匹一路掉了出来,泛着小小的红色的光。
只是在渐行渐远的距离中,心语掉落在草丛中便消失不见。
只有小小的红色的光芒闪烁而过,也难以让人看清。
随着马蹄声交接着远去,纵马的身影很快就成为几个小黑点。
哪怕黛玉踮起脚尖来张望,人影也很快消失在眼前。
水溶安静地候在黛玉身边,替她挡了挡风来的位置。
直到觉得凉意有些大时,他才试着开口道“风也起了,我们也回去
“以后想见回来就好,又不是生离死别,何必伤感。”
带玉儿看看其他人开心一下
早知道不该让人出来送行
金灿灿的大字在面前拐着弯跑来跑去,一个个到最后撞成一团。
黛玉抿抿唇,往身边水溶的方向靠了靠,接着他手中的力道回了轿子,感受着马车行驶时的轻微动荡。
水溶顺势跟着黛玉一道入了同一辆车轿中。
之前为了给秦可卿腾位置,他都坐到另一架轿子里了。
现在可没人和我抢位置了
已经加冕为皇的人面上是一贯的俊朗,时间仿佛没从他脸上落下一丝的痕迹。
只有头上一个个跳动着字体,彰显出过去的轨迹。
黛玉紧了紧从一开始就没放开的手,将眼眸闭上,靠在水溶肩头安静地不语。
“宫中的事情可以交给孩子们,是时候让他们好好学学。”水溶另一只手搂住黛玉肩膀,将人牢牢护住。
他也不在意黛玉没有出声,只慢慢开口给她转移注意力“现在去安定寺中看看那儿香火正是旺盛的时候。”
这个走了,还有另一个
让玉儿再看看小伙伴没准心情能变好
黛玉侧脸眼眸眨了眨,余光扫过心语,顺势将脸埋在水溶肩上。
车轿从城门外一路往里行驶,路过喧嚣街道,往幽静的寺庙而去。
有目睹过车轿从重兵把守的城门中进出的,都谨慎地避开这辆马车,免得一时不察招惹上些官司。
“定是京中大户人家,才能在这时候出去。”
“没准是宫中的人呢。”
“反正我们惹不起”
等到车轿远去后,才有寥寥音色传了出来,隐晦地提点了几句。
“刚刚是不是有马车过去是往哪走了”一个人从后边窜了出来,插入对话之中。
“前边,像是寺庙的方向。”路人不明所以,摆摆手指路而过,瞧着对方急急转身,好奇地多瞧了几眼。
那人身上穿着半旧的长裳,瞧着有些矜贵。
最出众的就是脖颈上五色彩缕汇集成的络子,隐没在衣裳中,隐隐看出是玉的形状。
车夫并没有察觉后边的插曲,毫不停歇往上,直直入了寺庙之中。
寺中正是热闹的时候。
作为京中第一大寺,盛大的佛会在此举行。蜂拥人潮在外汇集,聆听佛法教导。
黛玉等从后院绕入,由着引导在二层中往下张望时,下方的盛景一览无余。
她眸光流转,独有的心语在眼底呈现。
住持容貌也是世间少有的
可惜住持眼不能见,难道这是佛法的代价
灵秀端坐于高位之上,正细细讲解着佛经。
他眼眸依旧是闭合着,身上披着象征住持的袈裟,未变的面容如往昔般秀美。
周围都在垂首听着佛经,并没有一丝的动静,只有心语在各处蹦跶着。
黛玉扶了扶栏杆往下方望去,在人群中分辨而过,找到了英莲的身影。
她在靠前些的位置上端坐着,披着素色长纱,也闭目聆听佛法。
不同于其他人心语的层出不穷,英莲眼眸都不动弹,周身皆是清净。
“陛下可要我等去唤住持前来”陪同的僧人垂首出声,小心对待面前这微服出访的天下之主。
“不必,先回厢房。”水溶打量了会自己皇后的神色,又看下方正是热闹之际,让人将他们带到厢房中。
厢房是之前就准备的,就是专门供给皇族。
水溶伸手挥退了伺候的人,亲自拍平床榻,为黛玉准备好休息的地方。
“玉儿一大早就为这事忙着,正好现在可以先歇息会。”
黛玉此时也觉得心神有些劳累,熟练地走到镜前,要将头上发簪取下。
她扫过镜子几眼,拿簪子的手几不可查地一顿,视线暂停凝了凝。
“可要我帮忙”水溶走了过来,目光于黛玉在镜中交汇,伸手要替皇后免去发簪。
“陛下若是有心,帮我去拿碟玫瑰酥好了,要陛下亲自拿的。”黛玉自然地开口,语调带起些恃宠而骄的笑意。
水溶从来都不会拒绝自己心上人的要求。
“那玉儿等我一会。”他手上动作顺畅,将簪子放回桌面,温和叮嘱了句,“我很快就回来。”
黛玉莞尔点头,目送着人走到门外,自己重新回到镜前揽着照了照。
她伸手轻轻一拔,将浓黑的墨发之中夹杂的一根白发拔了下来。
黛玉将发丝放到手心瞧了几眼,缓缓攥紧了。
水溶脚步不停地往外边走着,在出了院子门口后,安静地站在原地。
他默默低头张开手心,上面握着一根长长的白色发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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