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相对峙中, 几盏灯火被夜风吹拂, 晃动不已,房间里的气息如同有冰火交杂, 令人窒息。
郁恪杀意如刀,说完那句话, 仿佛察觉到了什么,手中的匕首狠狠飞向桌子上,将屋子里的熏香炉击中, “啪啦”摔在地上。与此同时, 窗户大开,夜风猛地吹进来, 吹散了屋内的香气。
他咬牙道“郁悄,你与你那母亲一样,卑劣无耻。”
楚棠垂着眸,长长的眼睫似蝴蝶的羽翼, 在幽暗的烛光照映下,打下一小片轻薄的阴影,显得皮肤越发白皙如玉, 好像揉碎了清辉冷月的色调,高高在上。
郁悄仿佛没听到, 正要回头对楚棠说什么, 目光一移过来, 就忍不住一看再看。好一会儿, 郁悄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抽身出来,完全忽略掉了门口那人散发的杀意,对楚棠说“国师你听,皇上都承认了。虽然不知为什么,他还能走动”
郁恪捏着门沿,眼里仿佛酝酿着暴风雨,透露着深寒“你别想离间我们。”
楚棠思虑过后,抬眼看向郁恪。
郁恪仿佛一直在注意着他,一和他目光交接,眼眸立刻泛起亮亮的水光,好像在说,不要相信他。事实上,他也说这样说的“哥哥,你不要信他。”
楚棠不语。
郁悄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之间转了一圈,像个恶作剧的小孩子,不怀好意道“堂兄,铁证如山,你还想骗国师大人呢”
郁恪脸色寒厉“郁悄,我劝你早点死心。”
郁悄哼了一声。楚棠只觉手里一热,是郁悄拉着他坐了下来,他自己却站起,双手握了握,骨头转动隐隐作响,声音狠戾“好啊,除非我死。”
待楚棠回过神时,两人已经打起来了,屋子里的瓷器桌椅啪啪碎了一地,但两人都有意避开楚棠在的地方。
夜风灌了进来,呼呼的,夹杂着秋意。
楚棠坐在榻边,闭了下眼睛。
系统焦急道;“宿主宿主你怎么了”
楚棠摇头“不能动了而已,不必担心。”
“为什么会不能动”系统尖叫道,“宿主来之前不是服了息灵露,能百毒不侵吗”
楚棠不是个轻敌的人,郁悄约在红玉楼,心思复杂,他敢来赴约,自然是有万全准备的。因为郁悄擅长使毒,在来红玉楼之前,楚棠看了看系统商城,用积分兑换了息灵露,据说服下之后,针对某个人的使坏,能百毒不侵。
楚棠道“不是这里的香。”
郁悄在房里燃的熏香,应该只有他口中所说的迷情之用。
至于散了力气、不能动弹的毒,在来之前,郁悄就给楚棠下了,这也是楚棠要过来的原因之一。只是来到这里,不知是遇到诱因,还是到了时辰,潜伏在体内的毒恰好发作了。
系统手足无措“什、什么我竟然没发觉”
“不怪你,是我太不小心。”楚棠深吸了口气。
他知道世间总会有那么一些疯子,痴狂又不管不顾,可没想到他在这里也会遇上在娱乐圈,形形色色的人他都见过,虽然有时会遇到疯狂的粉丝或追求者,但起码没有郁悄这样莫名奇妙还拼命似的豁出去的。不惜来到他们的地盘也要奋力一搏,这精神,也是可叹。
前几日,这封信送到行宫时,许忆谨慎,将信内外都查了一遍,也让千机阁擅毒的大夫看过,没问题才上交给楚棠。只是他们没察觉到笔墨里渗透着一种香,无毒,却也不是什么好事。
系统万分诧异,下巴都要掉了“那、那这么说,宿主手上的红线不是因为牵情蛊”
天知道他听着郁悄说郁恪给楚棠下了蛊,心中简直天打雷劈一样震惊郁恪居然敢给他哥哥下蛊这下败露了,他既胆战心惊,又万分好奇郁恪要怎么收场。
楚棠看着手腕上的一圈红线,摇头“还不能确定。”
郁悄说的话,可信可不信,一半一半。一切还得等抓到毒门的人再说。
楚棠叹了口气。
明明他们打交道的次数才那么两次,少的可怜,更别说,他都没怎么和郁悄说过话,这种喜欢真的很奇怪,让人百思不得其解。郁悄三番两次撞他们的枪口,没点儿目的他都不信。
依照郁悄以往狼子野心的做法,楚棠猜测,他的目标多半是郁恪的坐着的那个位子,郁悄恐怕想借他威胁郁恪。
相比之下,郁恪那晚的坦白好像更正常一些。尽管对自己的监护人告白还是不正常,但有了对照,这种不正常就显得没那么不正常了。
要是郁悄知道自己的举动会让楚棠这样想,肯定悔得肠子都青了。
系统悄悄想,如果郁恪知道楚棠这个想法,说不定也会疯一会儿高兴疯的。
他冷静道“宿主你别多想。”
系统觉得楚棠真的是多想了。郁悄这人,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惜命,做事随心,不顾后果,这样缠着楚棠,只能是因为楚棠。更何况,见过楚棠就疯了的人,也不止一个。就他所知,在现代,疯狂追求楚棠的人不在少数,买下整个别墅区只为博他一笑的富商、做出极端行为意图吸引楚棠注意的粉丝,一抓一大把。
不过楚棠不放在心上罢了。
只是在郁北这里,郁悄更疯魔一点而已。也是,郁悄家里一团糟,他本人亲自弑父弑母、残害手足,哪里还是一个正常的人
想到这儿,系统竟然有些可怜郁悄对楚棠说了那么多掏心窝子的话呢,虽然不怀好意,但起码算是真心的,而楚棠竟然完全不当回事,更气人的是,还觉得他醉翁之意不在酒,在那个冷冰冰的龙椅。
相比之下,他觉得郁恪待遇还算好一点,至少楚棠有当真,那晚的气愤也是真的哦,他忘了,楚棠之前是以为郁恪喜欢容约的
也是从那时起,他对楚棠情爱上的感知觉有了新的看法。
想到过去,他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怎么就那么眼瞎,郁恪喜欢的人明显是他哥哥,眼神从来都没看过别人,怎么可能喜欢别人呢要不是上司出言提醒,他依然还处在和楚棠一样的思路上。
系统默默地、大胆地将责任推给楚棠,不能怪他天真啊,只能怪他的宿主,有什么观点,论据都充分得不得了,任谁都会被他带偏。
郁恪喜欢的人,他的宿主,可真是太难搞啦。
系统仿佛看到郁恪追楚棠的那条路,漫漫长路,一眼望不到尽头。只希望郁恪在他三十岁之前如愿,不然这次任务也白费了。
这边楚棠一个人,撑着床沿静静思考,那边的两个人打得激烈,手刀挟劲风,呼啦啦打碎了屋里的东西。楼下也是,刀光剑影,杀成一片。
郁恪手中滑出利刃,就要往郁悄脖子抹去,被郁悄抬手挡住。郁恪脸色不变,硬生生压下他的手臂,刃尖仿佛下一刻就要抵达郁悄的咽喉。
楚棠出声道“郁恪,留他活命。”
“砰”一声,郁悄弹开郁恪的手,眼眸狠厉,唇边有股嘲讽的笑,郁恪冷哼,动作如闪电,旋身又朝他的致命弱点袭去
郁悄避开,郁恪的拳头击中长桌,桌子蔓延开几道裂痕,然后和花瓶“哐当”一起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