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景侯府, 紫筠堂。
费妈妈躬身垂眸道,“老奴亲眼瞧见的, 二小姐是被太子抱着从那明黄的步撵上下来的, 像是二小姐主动要求的。而且两人姿态亲昵,亲密至极。”
宛氏闻言, 当即皱了两弯柳眉。
孩子长大了, 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原来阿月对太子有意, 她这个做母亲的竟然从没发觉身为母亲,真是略有失职。
宛氏身侧, 惠景候重重拍了下桌子, 手边茶碗都被震得晃了两晃, “荒唐荒唐至极阿月这孩子从小娴静有礼数, 怎么会如此她怎么能和太子”
“行了,行了”宛氏没好气地瞪了惠景候一眼, 摆摆手叫屋中的丫鬟婆子都退了下去, “咱们侯府门第也不低, 若是阿月真的心仪太子,两人郎有情、妾有意, 咱们便去和皇上说了,这个太子妃之位,咱们阿月也是当得起的”
惠景候听到“郎情妾意”四个字, 当即怒喝道, “瞎说什么真真是妇人之见”
“没有我这个妇人, 只怕你们惠景侯府早就绝了后了”
宛氏怒瞪惠景候一眼,“侯爷平日里总说,要把阿月当成亲生的女儿一般看待,如今牵扯到人生大事,你怎么反倒像个后爹了”
惠景候一脸苦闷,在堂中踱来踱去,沉声道,“总之,阿月和太子不能在一起”
宛氏无语,“为什么不能阿月哪里配不上太子”
惠景候欲言又止,“你懂什么阿月和太子若是在一起,那便是那便是”
宛氏冷笑,“便是什么”
惠景候红着脸憋了半晌,见宛氏一副他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不罢休的模样,终是脱口而出“那便是兄妹,皇族天大的丑闻”
啪
宛氏手中的粉彩茶盏砸在地上,碎了个稀巴烂,宛氏倒抽了一口冷气,难以置信道,“阿月和太子是兄妹那阿月的身份便是公主那阿月的生母是”
惠景候瘫坐在紫檀木藤心圈椅上,一手扶额,重重叹了口气。
原是十三年前,南越国进犯大齐边境,勇毅王府率兵前去平定叛乱,将南越国剿灭,并擒拿南越国王室三十一人,押解回京城处斩。
那南越国有一王女,生的婀娜多姿,素有艳名。王女被押解回京之后,无意间入了献庆帝的眼,两人暗中来往,情愫渐浓。
当时献庆帝刚刚继位不久,朝纲不稳,万事听凭皇太后做主。献庆帝有心为南越王女求情,可两人身份悬殊,中间横亘国恨家仇,皇太后狠狠呵斥了献庆帝一番,当即下了凤令,以狐媚惑主之名,将王女秋后处斩。
不料,南越王女和献庆帝早已珠胎暗结,王女腹中已有九个月的龙胎,赶在秋后处斩之前,王女含泪产下一女,便于刀下香消玉殒了。
“此女的生母为敌国南越之王女,若是公之于世,定会为人不齿,激起民愤。皇上此举阳奉阴违,瞒天过海,怕惹了皇太后震怒,两相为难之际,才将此女托付于本候,望本候视之为亲女,若无皇命,不得透露其身世。”
宛氏听着这段陈年往事,惊讶之余,心中暗骂献庆帝不配为君作父。
惠景候叹道,“所以,阿月想嫁给什么人都可以,唯独太子不行。”
宛氏反应了会儿,才道,“我一会子便去劝劝阿月,世家公子里的好男儿多的是,指不定过两日,阿月对太子的心思便淡了”
惠景候点点头,“再者,昨日我进宫觐见,皇上似是有将阿晚指给太子为嫡妃的意思”
宛氏面上一惊,“什么”
紫筠堂外,薛楼月刚走到门外,便听到惠景候的那句“嫁给什么人都可以,唯独太子不行”,她身子一僵,又听到一句“皇上似是有将阿晚指给太子为嫡妃”。
原来他们一直都在为薛亭晚着想就因为薛亭晚有可能被皇上赐婚太子妃之位,所以不让她嫁给太子
宛氏话音儿刚落,紫筠堂紧闭的房门便被猛地推开,薛楼月仓皇入内,面色惊怒,厉声问道,“父候母亲为何阿月嫁不得太子难道只有阿姐能嫁给太子吗”
惠景候和宛氏见薛楼月突然闯进来,也是大为惊讶,听闻薛楼月口中的诘问,知道薛楼月只听见了只言片语,没有听到那段身世秘闻,这才稍稍放下了心。
宛氏耐心劝道,“阿月误会了你阿姐嫁给太子的消息只是皇上顺口一提,再者,你阿姐也不心仪太子,定不会真的嫁给太子的”
薛楼月站在堂中,望着自己的“父亲”、“母亲”,脸色煞白,不住摇头道,“你们在骗我,你们在骗我既然阿姐不会嫁给太子我为什么不能嫁给太子”
惠景候见薛楼月因嫉恨而扭曲的面容,对这个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第一次感到有些陌生,沉声斥道,“不能就是不能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满口情郎、嫁娶之事,成何体统”
薛楼月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全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抖,面上涕泪纵横道,“我定不会遂了你们的愿我这就去面见太子哥哥,和他表明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