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时候,乔行桢的触碰对于梁熙来说都是令人作呕的。
像是被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沾上到,梁熙下意识就要甩开他的手,但他抓的太牢,掰都掰不开。
“我刚才明明说过了,我不想跟你聊天”她气急,张嘴就想咬他的手,却被乔行桢轻巧用手把脑袋固定住。
他笑得不怀好意“当时不挺愿意跟我聊天的吗怎么现在过了五年,嫌我不够格”
挣扎无果,梁熙索性不挣扎了,睨着他嘲讽“可不是嘛,乔琛现在坐的是什么位置,你现在又在哪个破地方开荒”
“乔行桢,我告诉你,乔琛没有的你也没有,乔琛拥有的,你一辈子都别想得到”
乔行桢的脸色倏地冷下来。
他没吭声,就这么盯着她,盯得她心里直发毛。
片刻后,才幽幽开口,声音阴阳怪气“你有什么资格嘲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乔琛一回国,你就忙不迭地贴上去,想尽了办法做人家的舔狗你以为我不知道乔琛有多嫌恶你”
“你胡说”梁熙的声音宛如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对我跟他之间的事妄加评判”
“就凭我是这个下贱的私生子以为的第三者。”他凑近梁熙耳边,嗓音阴柔“按他那睚眦必报的性子,你在他当年那个处境落井下石,你说我都成这下场了,你会不会死得更难看”
“你知道吗,我从来不介意推波助澜,只要是能让这个贱种痛苦的事,什么我都愿意做。”
“不过我现在真的很好奇,现在的你在他心里到底是个什么位置。”
说完,还来不及等梁熙消化消化,他突然松开了她。
下一秒,她被他拦腰抱住,身子转了个圈与他面对面,乔行桢亲昵地用手撩开她脸颊上的碎发,另一只手抱在她的腰上,那距离,让人感觉下一秒就要亲上去似的。
那种像是整个人都被比排泄物还恶心恶臭的感觉再一次包围住梁熙,恶寒从脚底板一路冲上脑门顶儿,让她甚至没注意到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们身侧、刚停下脚步的傅意和乔琛
她冷着脸直接一个膝头顶上乔行桢的肚子,鞋子往下踩住他的脚狠狠碾了好几下,再狠狠一把将人推开
“你再敢碰你爹我三条腿都给你打废”
乔行桢是看到了乔琛和傅意才特地做出这些举动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像五年前一样,再好好恶心一次乔琛,只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之前压根就没敢推开他的梁熙,这次居然反应那么大。
捂着肚子爬起来,朝地上轻啐了口,他用余光瞄了眼身侧,活动了下脖子,眼神凶狠地像匹被抢走了领地的猛,准备好好教训一番这不识好歹的女人
这一次,连手都还没能碰到,手腕就被人猛地捉住,往侧边狠狠一拧,当即惨叫出声,疼得一条腿半跪下去。
乔琛横在梁熙面前,扼着他手腕的力道随着他的开口又重了几分“我警告过你,不许碰她。”
乔行桢只觉得自己手腕骨都要给他捏碎了“你、你先放开我”
“你是嫌几年前挨打挨地不够多是么。”一直冷眼看着没开口的傅意此刻终于幸灾乐祸地笑了“怎么,以为乔琛还是五年前不能反抗的弱鸡”
他拍了拍乔行桢的头顶“别说我们不给你机会,现在乔老爷子不管你了,就算我们把你打成十级残废,他顶多也就给你贡献部贵点儿的轮椅。当得起废物就要有点自知之明,知道么”
乔行桢从牙缝里哼出了个音。
也不知是苟同,还是斗败以后不甘心的哼哼。
几乎是傅意话音落下的同时,乔琛也松开了他的手腕。
向来以自控力著称的乔小公子,这回终于绷不住自己的表情,跟傅意说了句什么,抓住梁熙就走。
他速度很快很急,偏偏凑巧的是,他正好抓的也是梁熙的手腕,以至于梁熙踉踉跄跄跟在他后面时,一度怀疑他会不会一生气也会像刚才对待乔行桢那样对待自己。
乔琛将她带到了地下停车场,绕了几圈找到他的车后,亲自打开副驾驶的门示意她坐上去。
本来他回来了,梁熙也不会再住在姜如羽家,当即便顺从地上了车;几秒后,乔琛也上来了。
他没发动车子,上车后就这么坐着,没开口,没看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其实梁熙是真没发现他跟傅意会出现在这里,明明预计回来的时间应该是明天,更何况只要乔行桢一出现,她所有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他身上,所以当乔琛挡在她面前时,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然后她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个场景,跟五年前那天,实在是太像了。
那天她在家门口遇到了一早就在那里守株待兔的乔行桢。
望着他与乔琛十分相像的样貌,他温和有礼地跟梁熙提出要去附近的咖啡厅坐坐时,梁熙答应了。
反正也没有家人陪她过节了,她想。
当时的梁熙还不过是朵被梁父保护地很好、涉世未深想法也不够缜密的小白花,木然地任由乔行桢给她的脑子里灌输信息,整合都不整合更别说分析了,直接灌进脑子里。
他给梁熙编了个将近半个钟的故事,在他的故事里,乔琛是那个处心积虑回到乔家的心机私生子,想方设法夺得了乔老爷子的信任和赞许,两人一同被扔到下属公司实习时,乔琛一直在背后阴他,害得他不仅失去了老爷子的信任,老爷子甚至还透露出把自己毕生的心血交付给乔琛的意思。他把自己塑造成了个在逆境中顽强生长的励志人物,吃了不少苦头终于拿到了一次机会谁能更快收购盛源,谁日后就能先一步进总部实习。
但乔琛带给梁熙的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导致她压根就没能将乔行桢精心给她编织好的故事听进去,只在最后听见盛源两个字时突然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她怔住“你刚刚说乔琛和盛源怎么了”
实际上那个荒唐又错漏百出的故事只不过是一个铺垫,他想让梁熙听的,就是后面关于他们拿盛源做赌注的部分。
听见梁熙成功上钩,乔行桢自然是喜不自胜,他快要压不住眼里的笑意了“乔琛不知道用什么手段,买通了盛源内部的高层我是很不齿用这种肮脏手段来达到目的的,他也不知道给了那个高层多少好处,居然愿意为了让盛源不再有翻身的机会,做假账污蔑梁总我真的看不下去了,听说你还是他的女朋友”
再往后,乔行桢说了什么,她都没听见,脑子里不停地回响那句他也不知道给了那个高层多少好处,居然愿意为了让盛源不再有翻身的机会,做假账污蔑梁总。
她抬起头,喃喃问“他做这些事之前就知道盛源是我家的”
乔行桢回地毫不犹豫“他知道。”
梁熙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那一种感觉,那种连最后一丝希望都破灭的感觉,那种连侥幸都无法侥幸的感觉。
冰凉刺骨的水连着冰块从头泼到尾,有人拿着冰叉重重地戳她的脊梁骨,对她说,梁熙,你可真好骗,怎么这么容易就上钩了呢
你看看你,做人多失败啊,谈了三年的男朋友,平日里看着亲密无间感情比谁都好,实际上牵扯到自己利益时,压根就不会在乎你是谁、你的身份又是什么。
那种被人背后插了一刀的感觉,真实地让她心肝肺都是凉的。
让她没有任何办法去思考,只觉得,这一切都太他妈巧了。
乔琛出现在盛源,乔琛前脚刚走后脚就出现的警察,还有她追去问公司其他公司时看到的、有乔琛签名的收购合同,这个中之间的联系,甚至让她忘了乔行桢怎么就这么巧地蹲在她家门口等她。
梁熙只觉得自己现在的思维过于混乱,再也没法在这里待下去了,几近狼狈地跟乔行桢道别,后者却说太晚了不安全,要送她回去。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拿了自己的东西就打算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