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 对于感情,谢晓桐其实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一方面, 是与楼东时而争吵时而和好,裂隙一日日加深, 感情呈螺旋式下滑且无法挽救的极度颓丧;一方面,是褚时显细心织就的温柔,让她连拒绝也无法出口。
最终被他的真诚打动。
谢晓桐想,不需要看贴吧论坛上的八卦传闻, 不需要听女生们私下的冷嘲热讽, 她很清楚他们的差距,令她答应一试的又不是师兄的家庭条件,是他的真诚, 他细致入微的关心。
可来自亲人的误解,竟是那么令人难过。
谢晓桐无意识地伸手将靠垫搂紧在怀里,讷讷问“爸爸,你也觉得我们不合适我配不上他”
她那委顿的神情, 令谢应举心中泛起一的后悔。还是太急躁了。
“我家姑娘配得上任何人。”谢应举顿一顿,决定既然说开了,不如说清楚更好。“可别人家未必这样想。”
谢晓桐一径沉默着。
谢应举起身拿了两盒东西来,放在茶几上。
谢晓桐抬眼看去,正是褚时显送来的礼物之一。
“知道这两盒酒值多少钱”谢应举将两只锦盒打开, 取出里面的酒, 然后坐回原位。
谢晓桐仔细打量了两眼, 摇头。
“爸爸也不知道。”谢应举老实承认。他不喝酒, 自然不懂酒,但他年轻时见谢老爷子喝过,于是打电话问养小龙虾的老友。“上世纪六十年代的茅台,那时候包装技术不行,用的是黄釉土陶瓶,叫矮盖黄茅。这不是喝的,是拿来收藏用的。”
谢应举继续说“谈钱太俗。可能对方眼里,只是纯粹的礼物,没有炫耀的意思。可我们呢不回礼,不知礼。回礼吧,等价的东西,我们还不起。”
感觉自己姑娘朝自己凑近了,谢应举伸手呵护地拍拍孩子肩膀。“和有钱人交朋友不是难题,过得了心里那道坎,不为差距自卑,也不为此轻狂才难。”扪心自问,他自己很难做到。
谢晓桐无声地点头。
父女两道目光注视那两瓶有着岁月痕迹包装的酒瓶,良久无声。
褚时显和赵志扬半夜回家,于秀枝竟然没睡,强打精神守着电视等他们。
赵志扬看表弟一眼,窃笑着,先一步上楼,留下褚时显独自应对。
于秀枝连连追问上门的详情,谈了什么,谢爸爸对他印象如何,有什么表示。
褚时显无奈之极,说“妈,我们只是去玩两天,你怎会想那么长远复杂”
于秀枝愣住了,不可置信地问“怎么会长远呢你们已经一起很久了。”她记得很清楚,一年多两年前,儿子就告诉她选好了那姑娘。
“还没到时候,没到那一步。”褚时显见他妈沮丧的样子,安慰说“妈你稍加忍耐,这是水到渠成的事,急不来。”
于秀枝耷拉着肩膀回了大卧房,褚成看不过眼,数落老妻“你说你紧张什么小显做事有分寸,你小心帮倒忙。”
于秀枝俏目一瞪“你不紧张不紧张你不睡觉,躺床上数时间”
“我的错。”褚成拉起被子准备睡。
于秀枝缠着他,不给他翻身,“老褚你比较了解儿子,你说他是个什么打算呢”
“如果是登门见家长,小显自然会说的。儿子不提,你别擅自帮他拿主意。我早告诉你了,你不听。你那样送一堆东西去,是逼人答应呢还是逼人翻脸拒绝呢”
于秀枝默默对手指。“刚才小显不太高兴的样子,我该不会坏了他的事吧。”
褚成闭着眼睛无奈说“睡吧。循序渐进懂不懂孩子自有章法,你急也没用。”
“知道了。”于秀枝呆坐了一会,又想起一事,“明天你问问志扬,我问问小美。总不能这样让他两句话给混过去。”
褚成呼一下把被子掀开,见老婆被吓了一跳,叹口气又躺回去“行,明天搞个情报交流。”
于秀枝这才笑容灿烂地扑倒她男人“小磊结婚快两个月了,说不准哪天又传喜讯,我们家也该加油才对。”
褚成微阖双目,抚摸她脊背,心想当初真应该生个老二老三的,现在她也不会这么无聊了。
褚时显确实有些不高兴。一路上,谢晓桐没给他一个电话,一条短信,刚才进小区大门,他发了条短信报备到家了,谢晓桐也只回复了句好好休息的客套话。
十分不对劲。
他洗了澡出来,自知不闹明白睡不着,犹豫再三,还是给谢晓桐打了个电话。
谢晓桐说“爸爸猜到了是你。”
“”沉默了片刻,他才鼓起勇气,问“是觉得我哪里不好”
“怎么会”她轻笑,笑声里却没有平日里的俏皮轻松,“他是觉得你太好了。”
“太”字总有过犹不及的意思,太聪明,太能干都不是什么好听话。褚时显不由问“因为家庭”
她低应一声,随即解释“爸爸也没有说反对,我觉得他内心挺矛盾的,怕高攀不起。”
“你呢你被爸爸影响了”他知道,她是很容易被影响的,特别是至亲的意见。
谢晓桐不作声,有那么一瞬,褚时显冲动地拿起车钥匙,想连夜过桃江去。
“你听我说。”
她温柔的语调阻止了他不顾一切的想法。“你说,我在听。”
“爸爸很爱我,凡是我想做的事,就算他心里不赞成,也不会反对得很坚决。”像楼东,爸爸那时那么气愤,认为高一高二就敢动歪心思,一定不学好,可后来也把楼东视作自家人一般。“我想他考虑几天,可能会要求见见你。”
一股狂喜由心底潮涌而出,激荡于胸腔。褚时显完全没料到会有这种转折。
“你别高兴太早。”谢晓桐自己也不知会怎样,还有爷爷,大姑一想到那么多人要对她的感情问题评头论足,她觉得头疼难忍。
“我知道,我明白。叔叔愿意见我,只是不想让你为难,这是折衷的办法。另外,也是一种考察。我会好好表现的。”他只差立誓尽忠了。
“嗯,然后,”谢晓桐吞吞吐吐地说,“也别带那么贵重的礼物了,很让人不安。我家只是平常人家。”
褚时显问“什么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