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家啊”齐穆清背着宋子逾, 转了几趟车, 等天快擦黑的时候,才在一栋老旧的楼房前停了下来。
“上去吧, 三楼。”宋子逾看着这栋越发陈旧的老楼, 语气微凉。
上辈子, 连这间老房子他也失去了,被眼前这个还有些感概的家伙贪了拆迁款, 他抿了抿唇, 低头看着背着自己也步伐沉稳的青年,当时他最大的错误就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与世隔绝, 最终只能任人摆布。那时候他腿伤了哪里也去不了,只能卧床, 一个人胡思乱想, 自怨自艾,还是最后那几年, 齐昭来看他,帮他买了轮椅,可是那个时候他早就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兴趣。
而这辈子,反而是这个人的后背, 成了他再去欣赏这个记忆中的世界最常待的地方,他会背他去医院,去公园,去散步, 去买菜,让他畅通无阻,从闭塞的小县城,跨越几千公里,重新回到了这个最熟悉的城市。
这大半年,齐穆清背着宋子逾的时候很多,从最开始的有些吃力,到后来可以背着他走过县城的很多地方,如今不过是三楼,对他来说如履平地,等他从宋子逾那里接过钥匙开了门,这才抬脚走进来,一边好奇的打量着。
进了门道,宋子逾伸手摸到了墙壁上的灯,打开,房子好几年没住,有一点点潮气,他拍了拍齐穆清的肩膀,慢慢的扶着墙站在原地,“窗帘窗户都打开,透透气。”
整个屋子的布局,说实在的,比他们之前在县城的房子也大不了多少。不过有了独立的厕所和厨房,家具也有些陈旧掉漆,倒是很齐全。
两人随便买了点东西吃完,稍微整理一下,凑活着在这里住了一宿,第二天齐穆清又出去添置了一些东西,将房间好好收拾了一番,只是这么一下来,他手里的钱也用掉了许多。
好在宋子逾对这里很熟悉,齐穆清在他的指导下,而且医院那里也没有明确的说法,只是让他们注意保养,于是齐穆清依旧走上了原来的老路,卖画。
好在如今的齐穆清已经不是之前的齐穆清了,凭着经验和高超的绘画技巧,他很快就在这里扎下了根儿。
这天刚刚画好一幅画,齐穆清拿起手边的水,喝了一口,坐在树荫下休息,这里的公园比起县城的那个小公园要大得多,所以人流量也多得多,齐穆清的生意好起来,挣得钱反而比在小县城更多,让他一下子放下了心。
他坐在那里想了想,虽然医院这里只说让宋子逾做复健,可是效果并不理想,宋子逾本人仿佛对这方面了解的很多,也并不报多少希望,而且回到了这个地方之后对方也仿佛变得神神秘秘,虽然对方依旧是慢悠悠的节奏。
“你好,我想画一幅画。”一个穿着黑色外套,带着一副眼镜的中年妇女打断了齐穆清的思绪。
“请坐吧,你有什么要求吗”齐穆清对她点了点头,将手里的杯子放到地上,翻了一页纸。
“我听说你这里可以不比照真人,就能画出来任务画像”女人脸上有些犹疑,可还是带着几分希望的问了,她的眼睛紧紧的看着齐穆清,双手紧握。
“当然可以,你可以给我说说一些信息。”齐穆清看她这样的语气表情,心中明了,拿了一旁放在布袋里的本子,平摊在膝盖上,开始记录一些信息。
实际上他也发现了,比起正儿八经的画像,一般人还是喜欢照片,但对于很多人来说,照片并不便宜,所以有很多需要追念的人,他们没有留下相片,有人就找他,通过口述来完成人物肖像,即使是在省城这样的大地方,这样的情况也不少。
“我想画我孙子,我孙子是一个五岁的小男娃,白白胖胖的,脑袋圆圆,眼睛大,还掉了一颗门牙”女人显然是跟人打听过的齐穆清的情况,看他仿佛做好准本,开始一五一十的对他描述起来。
齐穆清见她不过是说了两句就眼角发红,而且话里的意思还是一个小孩子,明白这可能是一个悲剧,他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手底下的速度更快了,“您还可以跟我说一下其他的,比如他喜欢什么,衣食住行,等等,只要是您觉得有必要的,或者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情,您想到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见女人描述完孩子的相貌就开始定定地看着自己,齐穆清冲着她安抚的笑了笑。
“我们家宝儿挑食,每次吃饭都要我跟在他后面,但是他性格特别乖,平时总是静静的一个人坐着,他也喜欢画画,常常一画就是一整天,每次看着他甜甜的喊奶奶,我的心都化了”女人开始说着她的孙子平日里的信息,嘴角不自觉的弯起。
齐穆清看她仿佛陷入了回忆,没有打扰她,脑子里迅速的筛选,构建,笔下也将一条条有效信息记录下来。
“可是一年前,我的小孙子被抢走了,都怪我,如果不是那天吃完饭,我想带他出去转转,不过是上个厕所的功夫他就被人抱走了”女人说到这里,眼里的泪再也憋不住,将头埋在掌心呜呜的哭起来。
“张阿姨,你这是怎么了,别哭了,唉。”齐穆清这才注意到有两个穿着警服的人,其中一个女警察正扶着女人的胳膊,一下一下的拍着他的背,另外一个也眼睛露出几分不忍,察觉到齐穆清的目光,冲他叹了一口气。
实际上他们都知道一般孩子丢了,除非运气好,否则很难找到。
“张阿姨,我们继续吧,最后那天孩子穿的什么衣服呢”齐穆清心中不忍,轻轻的打断了还在啜泣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