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黑夜, 伴着刺骨寒风。
凤灼华连披风都来不及拿,就扯着晏昭廷的手急急往外头去。如今正值深夜是极冷的时候,家宴散了后, 府中的热闹也渐渐静了下去,四周仿若沉入湖底逐渐失了声音。
凤灼华与晏昭廷二人出了慎独居的院子, 一路直行往荷亭小榭那处走去。
随着往那草木茂盛处走,夜里的灯火就变得愈发昏暗, 到了最后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
空气在夜色里黏腻浓稠让人呼吸困难,昏暗的夜色伴随着呼呼风声,以及枝丫间随着走动不时掉下来的积雪,二人就仿佛行进在暗中蛰伏的深渊巨兽那无边的巨口边缘。
终于,等过了那断弯弯绕绕的曲径小路, 一湾倒映着冷清幽暗月色的湖水突兀的出现在二人眼前。
湖畔边缘,凤灼华不自觉揪着晏昭廷的衣袖, 她眸光死死的盯着那湾平静的湖水心头前所未有的发紧,眸光讳暗眼神却透着一股坚定。
当即凤灼华毫不犹豫踢了脚上的绣鞋, 想也不想就准备一个纵身往那冰冷的结着冰凌子的湖水里头跃下去,。
然而下一刻她却是身形一定,身旁的男人不容拒绝拾起地上的绣着, 拧着眉动作迅速的又给她重新套了上去。
腰间的手温暖有力, 耳际间的声音低沉醇厚。
男人的声音带着令她安心的黯哑, 酥酥的麻麻“好姑娘你乖乖在这处等着我。”
紧接着。
噗通一声极细微的水声后, 身旁的男人已经失去了身影。
月色清冷, 夜风呼啸。
凤灼华神色呆愣看着湖水处泛起的那一涟漪, 风吹得她背脊发麻,脸颊上娇嫩的肌肤阵阵刺痛。
脑海里那一帧帧最不愿想起的画面又再次一的在记忆深处荡开来。
渐渐的,风在凤灼华的感官里变成了夹冰带雪的暴风,眼眸深处的景色恍惚而过变成了当年厚极腿窝的积雪,茫茫雪原脚下的无底深渊。
一时间,无助、冰寒、恐惧还有一丝丝的希望,各种情绪又在凤灼华脑海中汹涌而出,头痛欲裂。
最后定格在晏昭廷的面容上。
“辞归”凤灼华不自觉哑着嗓音喊了一声。
那时候她多希望在死之前能再见一见晏昭廷那张脸,看一看这个男人为她奋不顾身的样子。然而到死,空等了满腔期待到死都令她不能瞑目。
哗啦声音回荡过后,耳际间一声水声“殿下,臣在的。”
晏昭廷
凤灼华眼中风雪渐退,慢慢的她眼中看到是嫩绿的青芽,平静倒着寒光的湖面,以及一个一身玄衣浑身湿透的男人。
男人星眉剑目,浑身上下滴着水珠但也不见丝毫狼狈。
那张脸是她曾经期待许久的脸,怀中抱着一个娇娇小小的小姑娘,就仿佛是暗色中的一道天光,温暖又充满了希望。
当年的意难平,当年被挖空的满腔深情,远不及这一刻低低应了她一声的晏昭廷让凤灼华动容。
小姑娘被晏昭廷抱在怀中,生死不知,面色已经泛青泛紫了。
要怎么办
晏昭廷单膝跪在地上,令怀中的小姑娘背部朝上,腹部放在他屈起的膝盖上头,手掌在小姑娘身后拍了数下。
一声极为轻细的嘤咛声接着,小姑娘嘴里吐出了数口水,紧接着便有了微弱的呼吸,面上的青紫色也渐渐退了下去。
“楣姐儿”凤灼华鼻尖一酸,赶紧从晏昭廷湿漉漉怀中把楣姐儿接了过来。
“大伯母”还保留着一丝神智的楣姐儿这一刻死死的扯着凤灼华的衣襟,虚弱的应了一声后,终于坚持不出晕了过去。
二人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到了外头那些寻找楣姐儿的那些下人,只见她们一个个举着灯笼从远处跑了过来。
这时候,如笑垂着脑袋急急跑到凤灼华的身后,她赶紧拿出怀里头抱着的毯子把楣姐儿给包了起来。
此刻如笑她并不敢抬头,而是声音极细的唤了声“殿下”
凤灼华冷着眉眼,她也不去看那些下人的神色,今日楣姐儿能在众目睽睽下出事,那这里头的人能有几个是干净的,一群看碟下菜的东西。
恐怕都是瞧着楣姐儿那见不得人的身份,就算府中的二少爷再宠爱又如何,一个男人总归不能呆在内院里头,顾不及的地方多了去了。
再以王氏的精明和前世的态度,恐怕楣姐儿也定是入不了王氏的眼的。
毕竟府中三哥儿与四哥儿都成了亲,如今晏昭廷又娶了她,算来算去年龄最大未成婚的,倒是只剩下府中二少爷。
想着这些,凤灼华冷眼扫过那一群下人,何况现在也不是算账的时候,于是她对着如笑吩咐道“先回去”
慎独居的院子里头。
凤灼华在花嬷嬷的伺候下换了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正当她在花厅里捧着一碗姜汤喝着的时候就看见晏昭廷也换了一身衣裳,从另一处的隔间里走了出来。
凤灼华当下心头一暖,不自觉捧着那碗喝了一半的姜汤,抬步朝晏昭廷那处走了过去。
姑娘家眉眼精致如画,眸光里头亮亮的仿若带上星辰,她瞧着晏昭廷轻声道“今日的事儿谢谢你,若不是你恐怕楣姐儿便救不回来了。”
晏昭廷瞧着凤灼华那前所未有的好态度,他先是一愣,继而眼底划过淡淡的笑意“夫人这可是说笑夫人是楣姐儿的大伯母,臣可是她大伯父,你我夫妻之间需要谢谢”
凤灼华一愣,她不自在的捏着玉碗的边缘,强行转移话题道“可是有通知你二弟”
晏昭廷点了点头“人已经在来的路上的。”
能赶回来便好,凤灼华松了一大口气,毕竟小姑娘没有生母在身旁护着,下头照顾她的又是一些心思不正婆子丫鬟,再加上小姑娘这身份在府里头恐怕也是极为尴尬。说是主子,又年纪太小身份不明谁都能欺负了去,要是按着庶女的例银去养,她又是二房大少爷唯一的孩子,独独一个苗儿总是贵重的。
只是这般小的孩子,究竟是谁要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