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畅才和罗文茵用毕晚膳, 就有公公来禀道“皇上,太后娘娘又有些不好了, 说道怕自己熬不过今晚,想见皇上最后一面。”
张子畅微微诧异道“早上见过母后,精神还稍好, 晚上又不好了”
他漱了口, 站起来朝罗文茵道“朕去瞧一下母后再回来。”
罗文茵跟着站起, 低声道“我跟皇上过去。”
张子畅一按她的手道“晚上风冷,寿春殿又全是药味, 你莫要过去了。”
罗文茵攥住张子畅的袖子道“便让我跟过去罢, 若不然,总是坐立不安。”
张子畅无奈,只好命人拿出狐皮斗篷给罗文茵围上,牵着她的手出殿。
两人到得寿春殿,早有公公进去通禀。
一会儿,张子畅便带着罗文茵进了殿。
赵太后听得声响, 便让赵嬷嬷扶她坐起来, 喘着气道“皇上,你来了”
“母后觉着如何”张子畅见着赵太后这般模样,想及多年的养育之恩,到底是有了悲意,上前问道“母后服用李大夫的药, 不是好转了么”
赵太后摇头道“那药, 治得了病, 治不了命。哀家今晚觉着心跳加快,有些喘不过气来,怕是熬不过去了。”
张子畅道“若不然,再换御医的药”
赵太后闭一下眼睛道“御医的药更没用。”
罗文茵趁机过去请安,一时侍立一边,悄悄观察殿内诸人神色。
一会儿,殿外有人禀道“皇后娘娘和大殿下到”
稍迟,赵慧茹和张景瑞进来了。
他们见张子畅也在,便行了礼,又去问候赵太后。
赵太后嗓子微哑,叹着气道“都来了啊”
赵慧茹含泪问道“姑母,你觉着如何”
赵太后斥她道“到如今,还喊什么姑母该谨记你的身份,跟着皇上一道,喊哀家一声母后。”
“是。”赵慧茹改口道“母后觉着如何”
赵太后这才满意了,只是适才话说得太多,便摆摆手,指了指殿外。
赵嬷嬷会意,已扬声喊道“传药”
随着话声,李大夫端了一碗药进来,递到床前。
赵太后攒了攒力气,看向张子畅道“皇上,你已好些日子不帮哀家尝药了,莫非怕药下了毒也是,虽养育你一场,到底不是亲生,你防着哀家也是应该的。只是哀家临死,依然舍不下你。”
张子畅想及赵太后之前虽一心撑着赵氏一族,但表面上,还是和他母慈子孝,那些年纵然严厉,到底也是扶助了他当皇帝,一时悲从中来,低声道“母后说哪儿话儿子如何会怀疑母后”
赵太后牵牵嘴角道“既如此,今晚再帮哀家尝一次药罢”
张子畅点点头,从李大夫盘子里端起了药。
罗文茵见状,心下大急,脱口道“皇上今晚匆忙过来,还没漱口呢若要尝药,还须先漱了口才尝,以免口中余味撞了药味。”
张子畅闻言,便又搁下药,吩咐宫女道“端茶来给朕漱口”
早有宫女端了茶并茶盅过来。
张子畅端起茶漱口,放下茶杯时,这才端起药,却没有喝,而是递到赵慧茹手中道“皇后先尝一口,朕这会嘴里全是茶味,恐茶味冲了药味。”
赵慧茹一怔,看向赵太后,见赵太后正看着她,眼神含意未明,一时心头一悸,欲待放下药碗,又太着迹,便端着药轻吹,心下念头急转。
张景瑞在旁边见赵慧茹捧着药,一只手似是怕烫,有些捧不住药碗,忙伸手过去,接过药朝赵太后道“皇祖母,孙儿还没帮您尝过药呢这一次,待孙儿帮您尝一口。”
他说着,不待众人反应,已是喝了一口药。
赵太后愕然看着,接着猛然仰高头,发出一阵“哈哈”大笑,指着张景瑞道“真是一个好孙儿”
笑声毕,头一垂,歪在床边。
“母后”
“姑母”
“太后娘娘”
众人大惊,纷纷喊了起来。
李大夫却是悄悄后退,想跑出殿外。
罗文茵在旁边看得清楚,喝道“李大夫,还不上前帮太后娘娘诊脉。”
张景瑞已是上前,掀住李大夫的领口,把他掀到床前。
李大夫骑虎难下,伸手过去搭在赵太后手腕上,只一搭便道“节哀,太后娘娘没了。”
赵慧茹率先放出悲声,却听得旁边“轰”一响,回头一瞧,张景瑞倒在地下,口鼻流出黑血来。
“瑞儿,瑞儿”赵慧茹魂飞魄散,抛下赵太后,奔过去扶张景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