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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 晚香突然停下了。
因为问玉将她按捏得十分舒服,她似乎一下子就能感出被褥的松软,和枕上的清香, 被窝里软软的融融的, 让她脑子开始粘稠起来, 不像方才仿若被塞满浆糊似的粘稠,而是顺滑的, 能顺滑流通, 但流速极慢。
所以晚香过了一会儿, 才意识到自己说法中的悖逆。
成人到底和幼童不一样,尤其还是太子太子妃这种身份贵重的, 下毒之人可能并不能保证毒下在成人身上,而不会被查出来。就好像顺嫔所言当初的雪鸢, 她所产生的疑虑就是因为看到雪鸢身上异常的痕迹。
与成人相比,小孩子就好掩饰多了, 至少就顺嫔所言, 当时有人传言小皇孙死相凄惨, 但也似乎没有人产生过疑问。
可能是幼童身体还小,大量的上吐下泻导致身体脱水,即使死后有青筋显现出来,别人也只会以为是严重脱水导致,而成人就没那么容易掩饰住了。
“你觉得只有小皇孙和小郡主是死于毒, 太子和太子妃其实不是”晚香很好的举一反三。
问玉想了想,道“至少不是相同的毒。”
这么一来就能判断出, 至少下手的不是方贵妃一方,而是两方,甚至可能是更多方。
一想到很多人都在里面插了一手, 晚香就觉得不寒而栗,尤其在结合了任太子嫔所描述当时东宫的乱象,以及设身处地去猜想太子妃当时所面对的惨况之后。
太惨了
其实当时太子妃应该没抱着自己能活的打算,她是觉得自己和太子可能都不会活,才会把小皇孙送走,只是没想到最后小皇孙也没了。
后来,她报复任太子嫔院子里的人,让人送去了染了疫病的破衣裳,其实应该也是最后的绝望和疯狂。
“我觉得表哥应该不是中毒,太医院给太子诊病有脉案记录,太子妃应该也有脉案。”
过了一会儿,晚香又道“那两个太医可有问题”
这个问题没人能回答,因为这两个太医都死了,一个死于自缢,一个死于赐死。
“圣上为何会那么匆忙就下命封宫”
似乎所有的东宫乱象,都是在东宫被封后发生的。
人心浮动、焦躁不安、排除异己、暗中下手,是封宫才导致人心生出绝望,也是乱象才导致魑魅魍魉横行。
有那么一句话叫法不责众,说得就是在一个混乱的环境里,人人都去做坏事,等事后律法不好追究判处,总不能把所有人都抓了。
也许就是有人钻了这个空子,于是想害人的浑水摸鱼,和当时的乱象搅合在一起,彻底浑了这池子水,害了这么多条命。
其实当时听完任太子嫔的诉说,晚香最大的疑问就是为何要封宫,为何不能再等一等、看看情况,为何要那么匆忙就封宫
可她这个问题她不敢提出,有太多的说法可以将她驳回,也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才敢提了一提。
问玉喟叹了一声,没有说话。
晚香静静地趴着,良久。
她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肩背才轻轻抖动着。
她在哭。
问玉的手僵住了。
许久,他动作轻柔地在她背上笨拙地拍了拍。
“我不会放过那些人一定不会放过”晚香将脸在被褥上擦了擦,如是说道。
肉眼可见,晚香瘦了。
一个冬天下来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没了,衣裳空荡了许多,下巴也比之前更尖了。
因为夜里睡不好,她开始让弄画几个用脂粉给她遮盖眼下的乌青。问玉的推拿倒是可以缓解点,可到底治标不治本,所以人都知道晚香的心病在哪儿,可所有人都束手无策。
问玉在坤宁宫待的时间越发少了,整天神出鬼没的,可晚香不说,下面人自然也不敢说。
这一日,问玉回来告诉了晚香一个消息。
“那个自缢的乌太医我让人去查过了,他不是死于自缢,而是被人打晕后,再悬挂在绳子上,制造出来的假象。”
哪怕晚香此时心如槁木,也被惊了一下。
听完问玉叙述,她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原来问玉让人暗中掘了那乌太医的坟。
这乌太医死于自缢,又是跟东宫之祸有关,其家人当初拿到尸身后,根本不敢扶灵回乡,而是匆匆将人下葬后,就回祖籍老家去了。
问玉见晚香成日愁眉不展,心知她心结在哪儿,就想查出点有用的东西,他知道一些仵作可以根据尸身查出亡者死因,甚至是死亡多年都能查出,便暗中让人掘了乌太医的坟,同时四处托人寻那经验丰富的仵作。
期间细节不细述,总而言之仵作验完尸骨后,告知问玉此人死因可能不是自缢,而是死前击打在头上那一棍。
可能暗中下手之人太过惊慌,下手过猛,导致尸骨的头骨上产生了一道很明显的裂缝。
至于人是死透了才吊上去,还是吊上去才死透,这个判断不出。
如果尸身没腐烂时,还可以通过颈部痕迹或者手指上痕迹来判断,可现在尸体都烂成骨头了,也只能验出这些来。
“那如果这样的话,娘娘是不是可以去禀报圣上,让圣上重查当年太子殿下的死因”弄画道。
她的话,有人喜出望外松了口气,也有人皱起了眉。
皱眉的正是问玉、侍书,还有晚香。
侍书道“弄画你别乱说,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弄画不服正想说什么,晚香凝重的脸色和突然转身进了内殿,让她意识到也许侍书说得是对的。
问玉进入内殿后,见晚香一脸沉思地坐在妆台前。
“如果早知道会让你不高兴”
晚香打断他“与你无关,谢谢你做的这一切,至少这个结果让我知道表哥的死确实不单纯,我也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