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室, 江燃将脸埋进掌中,待喉结几番压抑地窜动后, 他的情绪才终于平复下来, 搂了把额前的碎发,他吸了口气站起身,却是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接通后,江燃还没说话, 那头便率先传来动静,对方好像在吃苹果,咔嚓一声后便含混问道“喂,我齐烨, 啥事”
“”江燃放下手机, 看了眼屏幕确认号码没拨错, 便问道“怎么是你”
“我妈今天出门忘带手机了诶诶诶别挂啊”齐烨急得差点把苹果呛进嗓子眼“你有啥事跟我说也一样的我知道你不待见我, 但咱都成一家人了,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 你总得给我个机会改观吧”
这个便宜哥哥少见得讲出了点道理,江燃的动作顿住了,主要是这事横在心头实在不吐不快,因此有些烦躁道“于景年你知道吧半个月前你妈让他陪我去参加婚礼”
将事情原委讲明白,齐烨瞬间跳脚“追个星还欺负到主子头上了她难道不知道她家哥哥是靠咱家吃饭的吗你放心, 这事交给我了保准叫这小兔崽子知道什么人是她惹不起的”
仗势欺人几乎是他人生中最擅长的部分,于是马上就跟江燃大包大揽下来。
但江燃却制止他道“看她的模样估计还是未成年,报警或者私下里找人收拾都不是那么回事, 所以我的意思是干脆从她父母那边入手,上次婚礼上闹成那样,被断了合作还不知道管束孩子,可见受到的教训还是不痛不痒,看来只有生意上出现大麻烦才能叫他们长记性了。”
他语气低沉,透露出的态度也是与以往性格大相径庭的严酷,可见是气狠了,齐烨暗自咂舌,同时也满口答应道“那更好本来收拾个小姑娘也没意思,到时候有理也成没理了,不如直接叫她见识下成年人的世界有多残酷,等家里过上缺吃少穿的日子,八成她的脑子也就清醒了。”
想着齐烨便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些年他在外面搞投资,眼光没增长多少,挤兑同行的手段倒是学了个十成十,再加上齐家一向交游广阔,哪怕没有涉猎相关产业,对付个材料商也是绰绰有余。
“那就麻烦你了。”江燃道。
“嗐咱一家人说啥两家话,你可是我弟弟啊我还能眼睁睁看你受欺负不管么从前我那是被小人蒙蔽,导致咱哥俩感情没沟通到位,你看以后”
好不容易有能帮上江燃忙的地方,齐烨只觉神清气爽,说话也有底气了,在电话里滔滔不绝得像个刚学会打鸣的公鸡,摆足了做哥哥的谱,可江燃却有些神游物外,心不在焉地应了几句,便挂了。
呆坐在床边,江燃神色怔忡,眼前总不自禁地浮现出刚才周辅深那张混杂着沮丧和难堪的脸,他知道自己被动摇了曾经因为无数次失望磋磨,而最终构筑起的那道看似无可撼动的防线,在刚才全部功亏一篑了。
尽管那些话听上去理智清醒到刻薄,可实则却是色厉内荏,江燃明白,倘若自己真的不为所动,任凭周辅深说尽了荒唐话,他也只会像往常那般一笑置之。
千种不甘万般埋怨,皆起于放不下。
恍惚了片刻,江燃发觉外面客厅良久没有动静传来,于是约莫着周辅深大概是被刚才那一通吓老实了,所以才没有再上赶着作妖。
思及此处他心情复杂,这真是不该他执着的时候极尽死缠烂打,一到需要他执着的时候就安静如鸡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恨的男人呢
江燃本不想搭理,但静下来又有点怕自己话说太重,周辅深受不了刺激再从楼上跳下去,于是便想出去确认下,但不想刚打开门,就撞见周辅深站在镜子前,正拿把剪刀对着脖颈比划。
“你要干什么”他连忙惊恐地跑过去把剪刀夺下来。
见江燃来抢,周辅深压根不敢用劲就让对方夺了过去,然后面对气势汹汹的江燃,他高大的身躯似乎成了摆设,塌着肩膀杵在那儿比流浪狗看上去还可怜,小心观察着江燃的脸色如履薄冰道“燃燃不是嫌弃我现在一无是处么我刚才照镜子也觉得自己现在太邋遢了,所以想要想要收拾下自己,把头发剪短些,至少能让燃燃照顾我这个废物的时候能够觉得赏心悦目。”
所以你就这么破罐破摔了就心安理得当个脸很好看的废物
江燃怀疑周辅深在跟自己抬杠,可看他那副低声下气的样子也不像,于是仔细想想,对于目前身无分文寄住在他家并且厨艺抱歉的周辅深来说,能迎合自己做出的改变也就这些了。
但在发泄地吼完一通后,江燃想得到的并不是周辅深这样的回应,甚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什么,半晌他有些迁怒地把剪刀扔到一边,只觉得心底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不知名的情绪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或许比起谨小慎微地试探讨好,他其实更想要的事是些实在的东西,用来严丝合缝地将那种焦躁不安填满。
就比如一个紧密的拥抱,一个水乳交融的吻。
被这个突然冒出的念头惊得浑身一震,江燃正觉心烦气躁时,手机突然响了,是季明晨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