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梦蝶自带的花粉有使人昏睡的效果, 引主人来之前便已在屋子里撒了花粉。俞赋时一进梦境,便觉周遭情景晃了晃, 随即便无异了。
乌沉翻涌的天空雷响闪鸣, 冰凉潮润的风如无形纸刀划过俞赋时面容,脚下踩着绵软厚实的草地,在一片湿漉漉的空气里顽强地透着草香气, 一眼望不尽面前的草长得太高了, 遮挡视线, 什么也看不见。
俞赋时辨认不出这是哪里。
朝前踏了一步,便听面前一人高的草后有什么远而细碎的声响。
俞赋时盯着看起来被濡湿了的草,半晌才拨开,去看草后的事物。
一大片白与红侵入视野, 俞赋时还未来得及分辨那是什么,便见一人身着黑衣,离他不过几尺远,转过头看向他。
俞赋时心下陡然一紧,几乎立时抬手去摸魔剑。
马总
他忘了, 系统不在这。
魔剑也不在。
那人露出脸, 正是魔头的脸。却只朝俞赋时所立的方向看了一眼, 像是没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 又转回去了。
俞赋时心下松了些。
许是草太茂盛,遮住了他。
稍弯了腰, 让草叶挡住他的身形, 又眯眼细看不远处地上那些白是什么, 忽然发觉那竟是人。
浸在鲜血里的人。
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十几个,是看不到尽头的,铺满灵气滋养土地的死人。
这是万灵坟。
是数万正道弟子的葬身飘魂之处。
“杀便杀了,何必”
“俞赋时”的声音戛然而止,俞赋时屏息敛气,动作轻缓地单膝跪地,拨开草叶去看。
惊雷一声巨响,“俞赋时”一人站在这阴云奔涌的厚重苍穹之下,无数血肉之躯交连而成的僵冷大地之上,显得寂寥而可怖。
他像是想到什么事情,垂眼看向胸口破开大洞,血已经流尽的尸体,“何必如此。”
听起来倒像是被逼迫到这个境地似的。
俞赋时不敢松懈,压低了些头,在一丛高得让人自卑的草之间缝隙里露出一双不易被察觉的狭长眉眼,盯着魔头。
“俞赋时”微张五指,一柄浸在血里的剑从地上跃起,投向他手里。
这把不是魔剑。
果然,这条线索是对的,不是谁眼花,是真的存在的虽然是在梦里,但是这个场景细致真实,一般清晰的梦境掺杂虚假的可能性很小。
只要再通过几个人确定,就能肯定这个细节的真假了。
俞赋时心中升起一丝希望欣喜,抿抿唇,按着草的手攥紧了些。
一动不动的尸体中间,悄然有什么在动。
俞赋时定眼细看,是一个尚有一息的御临门弟子,正面色惨白,从已然死去的师兄弟下竭尽全力不发出声音地爬起来。
他手中无声凝聚灵气,在沧远入暗的天云之下,如同黑夜里寂然亮起的萤光,微小而充满希冀。
御临弟子干枯的嘴唇张合,灵气缓慢凝结成术法,愈来愈亮。
他身形一晃,眼皮半垂,胸口处骇然血洞随着起身的动作涌出一大股已经开始变暗的血。
这是他燃耗尽最后的一点生力,和全身的灵气,给魔头的致命一击。
灵气脱离手掌,骤然直袭背对着的魔头,后者仿佛无所察觉,只差毫厘便能
如果这击命中,他便死能闭目了。
但俞赋时知道结果。
“俞赋时”忽然侧身,抬手轻松接住这团带着温热血腥气的灵气,像是接住了小狗抛来的一根树枝。
御临弟子瞳孔扩大,却已再支撑不住,生命仿佛读秒完毕,直直倒在已经开始僵硬的尸海上。
这是魔头的全盛时期,无一正道可挡,无一人可撼动。如果不是那些不知哪来的旧伤,即便是穆虞重生,也不可能被区区一个卧底不被察觉地杀掉。
俞赋时心下层层升起畏惧之感。
不能让魔头发现他。
不能露出气息。
因为眼前站着的,是真正的魔头,是一步一动之中取人性命、穿心割喉也不会有半点动容的魔头。
他即便发出一点声响,都有可能丧
等等。
俞赋时猝然回神。
这里是梦境,为什么他会这么投入。
即便在梦境之中露馅可能会尝到穿心之痛,他也不会真死,为什么他会觉得稍有不慎就会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