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噢喔这是什么有人连续击倒了两人,这还不够,还直奔第三人”
主持者的声音在整个竞技场里回荡,诧异又惊喜:
“啊从这儿开始,有人打破了三三两两对决的默契,开始无差别攻击所有对手了是要重现两个世纪前圣律蒙塔尤一人杀穿全场的震撼奇迹吗”
原本一半的团体赛选手都还在观望自保节省体力,小心翼翼地防守反击,以求站到最后获得好名次,但竞技场这一角的混乱很快如涟漪散开:
遭受重击的战士痛苦后退,撞上另一人的嵴背,神经紧张的后者连忙反击,与第三个的对手兵刃意外相撞,更外围的选手见有机可趁,下意识朝这边靠拢,直到被另一个盯了他许久的埋伏者一击命中
“哇哦,先例在前,其他选手们也坐不住了,同样纷纷开始寻机抢攻,这一片的人都动起手来了,以多打少和寻机捡漏的不公场面屡见不鲜,但谁又能抱怨什么呢这就是最公平,也是最不公平的团体赛来吧,让我听见更多噪音”
牵发动身,所有人的节奏都被拉快打乱,整个竞技场处处陷入敌我难分的激战,激烈又混乱。
“局势一下子不一样了观众们,我们的福音到了真正的大混战,比往届来得更早一些”主持者站在距离竞技区最近的高台上,对着传声筒握拳怒吼。
夜幕降临,整个竞技场依旧灯火通明,乃至鼓声震天更胜从前,而团体赛混战愈演愈烈,凑成一团的选手们混乱厮杀,惊心动魄又难分难解,每一次有人受伤流血或不幸倒下,场内的观众们都会起身惊呼,拍打着手边能碰到的一切东西疯狂助威。
“动手动手干掉他呀啊啊啊”
“后面后面后面小心后面啊草你个废物还我的钱来”
“其他人都动手了,你别怂啊啊啊上啊”
“看到跋厉哥了吗他反击了反击了,看啊啊啊就差那么一点啊”
随着战报传出外场,足以震撼翡翠城的鼓噪喧闹又从竞技场外的人群里传来,盖过内场的呼声,整个选将会节奏紧张,气氛狂热,令人心跳加速。
“看看混乱的西北角来自塔伦迪共治地的卡拿曼尼,他成了拉架的,强势介入一场两人对决,挥舞大剑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似乎在说就这再来一个吧哦,心想事成这不就来了还是从背后来的嗒哒,卡拿曼尼出局这故事告诉我们,别拉你没把握拉的架”
“但偷袭者也不好受,淘汰卡拿曼尼后他也遭了一下狠的,看上去摇摇欲坠,正应了那句夙夜老话:鹬蚌相争,渔翁他老婆的奸夫得利”
“至于为什么,哈,谁让渔翁要离家去打鱼呢”
在主持人极具扇动性的解说下,竞技场内外声浪呼应,由内而外又自外返内,这让主看台上的泰尔斯有种错觉,仿佛他回到七年前的国是会议,在那儿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迎来星聚广场上滞后但震撼的回应。
“野蛮。”
泰尔斯啧声摇头,望着下方乱成一团的混战:“所有人都疯了,这正常吗”
詹恩紧皱眉头:
“在往年,通常要等到人数降至十人以下,大家都杀红了眼,也没必要节省体力时,这种局势才会出现,除非”
“参赛者里,有人刻意拉快了节奏。”希来道。
泰尔斯心中一凛,他按捺住起身前探的冲动:
“人太多,场面太混乱,我没看清是哪个选手拉快了节奏。”
“他们要做什么,不会真是扇动暴乱吧”希来怀疑道。
“不重要,”詹恩的话斩钉截铁,“这里是竞技场,翡翠军团已经提前布控,无论有什么意外,无论他们准备了什么手段”
就在此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台阶的方向传来:
“泰尔斯殿下”
三人齐齐回头,刚好看见有人站在看台下的台阶上,一边跟守卫的塞舌尔骑士争执,一边焦急地喊着王子的名字
詹恩眯起眼睛:
“泰尔斯,那不是你的”
泰尔斯眼皮一跳:
“没错,我的侍从官,怀亚。”
“哪一个”希来追问道。
泰尔斯不由一梗。
“什么哪一个”詹恩一头雾水。
“就是那个总之让他上来吧。”泰尔斯放弃解释。
詹恩眼珠一转,警惕道:
“等等,你的侍从官,他有没有可能背叛”
“绝无可能,”泰尔斯斩钉截铁,“我相信怀亚,更胜相信其他人。”
“其他怀亚”希来插了一嘴。
“闭嘴。”泰尔斯黑着脸。
詹恩一脸疑惑,但还是挥手让军士们放行。
“泰尔斯殿下”
怀亚快步迈上台阶,直直奔向泰尔斯。
“詹恩大人,还有塞西莉亚女士,我刚刚去了趟盥洗室,抱歉打扰你们的雅兴”
雅兴
泰尔斯余光一瞥:离他们不远的角落,一位选手被兜头一下敲开了花,倒在地上人事不省,鲜血直流,直到医官和担架队瞅准机会,小心翼翼又迅速敏捷地把他拖出场外。
“不,你来得正好,怀亚,其他人呢我记得我让雨果去问问马略斯的情况来着”
怀亚一顿,面露难色:“他们,额”
在泰尔斯的注视下,怀亚深吸一口气:
“他们搭,搭伙儿下注去了。”
此言一出,詹恩和希来忍不住转头,齐齐望了泰尔斯一眼。
泰尔斯眉毛一颤:
“下,下注”
怀亚面色窘迫,尴尬一笑:
“对,对,就是那个,您知道,赌什么什么庄家,什么通吃,什么盘中盘啥的”
“所以,你们刚刚在下面聚成一团,滴滴咕咕,鬼鬼祟祟,就为了这个”希来眼神鄙视。
“啊这么明显”怀亚先是一惊,旋即反应过来,神情尴尬,言语吞吐,笑声僵硬,“哦,是,是的,这都被您发现了,嘿,嘿嘿,嘿嘿嘿。”
“真是太好了,”詹恩讽刺道,伸手向竞技场示意,“我们在关键时刻,泰尔斯,而你的下属却在下注赌博”
泰尔斯只觉得脸庞僵硬。
该死。
马略斯不在,这帮崽子就敢光明正大旷工了吗
“我,他你们有所不知,下注只是个说法,他们实则各有要务,”泰尔斯硬着头皮道,“怀亚,对吧”
怀亚生生一颤。
“当,当然殿下要务非常重要的任务”怀亚生硬地回答,“他们完成任务就会出现的”
凯文迪尔兄妹齐齐递给泰尔斯一个鄙视的眼神。
泰尔斯只得嘿嘿一笑,厚着脸皮继续看比武:
场中的混战越发激烈血腥,选手们一刻不停,被迫应付来自四面八方的每一个对手,竞技场越发近似真实的战场。
“怀亚”
“是,殿下”
“你,你站得离我太近了。”
“噢,抱歉”怀亚一惊之下,连忙退后一步。
“没关系。还有,你能放开吗你抓痛我的手了。”
“啊,殿下,对不起,我只是”怀亚赶忙松手,他一边用余光瞥着詹恩和希来,一边对殿下窘迫一笑,“太久不见了,想念您了。”
原本盯着场中比武的詹恩和希来齐齐扭头,侧目而视。
“额,当然,哈哈,”泰尔斯愣了一秒,他挤出笑容,看向凯文迪尔兄妹,“你们知道,我和怀亚这么多年了,感情很好。”
鸢尾花兄妹皱起眉头,视线重新放回场中。
“那个,怀亚啊”王子尴尬道,“我和詹恩公爵他们,还有事要谈你能像之前一样,在看台下面等着吗”
“遵啊”怀亚先是面色一白,随即深吸一口气,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可是,殿下,我,我离开您太久了,十分想念您,我能否和您待在一块儿,不多,就一小会儿”
詹恩和希来再度扭过头来,面色古怪。
泰尔斯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嘿嘿,我说了嘛,我们感情很好,行呗,那你就待着吧,”面对他们,泰尔斯很是自然地指向竞技场,过渡话题,“啊看那两个选手好牛逼啊”
兄妹俩满面狐疑地回过头去。
但泰尔斯却敏锐地注意到,不知何时起,怀亚悄悄地抄起了泰尔斯的佩剑“警示者”。
奇怪。
泰尔斯眉心一动,他不动声色地直起腰,感受着绑在后腰的jc匕首。
“各位观众,瞧瞧他好运的命定之剑,他正在给自己的队友挡刀架剑,保驾开路,一路逼退了好几个人”
随着主持者的话,观众们看向他所解说的场景:
混战之中,一个黑甲战士步步向前,长剑翻飞,以跟他的重甲和体型毫不相称的速率灵活穿插,十几秒内放倒了好几个人,在参赛者的混战中杀出一条血路。
而一个头盔覆面的白衣剑士则跟在他身后,不急不缓,持剑迈步,他掠过一个个躺在地上呻吟和惨叫的选手,每当有人想要从后偷袭他,前方的黑甲战士都早有预料,或者旋身回护,或者远程投掷,保护白衣剑士。
主持者刻意拖长的尾音在竞技场里回荡:
“他和他的队友,他们是又一队感人肺腑忠心相许的骑士主仆吗还是家中的侍卫打手在为少爷的名声奋战不休抑或是观众们最深恶痛绝的默契保送战还是说又一对在战场上一见钟情,彼此相护的生死爱人真相如何,且让我们拭目以待”
看见这副场景,观众们议论纷纷:
“又来又一个花钱保送的”
“这又是哪家来镀金的公子哥儿啊”
“诶,这叫到基层来锻炼能力,体验生活,丰富履历”
“还能这么玩儿”
“这是团体赛,本来就默认能使手段,只要能赢,怎么玩儿都行”
“那这还有什么劲儿嘛”
场中的黑甲战士和白衣剑士两人一组,一外一内,一动一静,几无敌手,在周遭激战的选手们以他们为中心,不知不觉中,围出一个真空地带,随着黑甲战士的脚步缓缓移动。
“噢,比绍夫选手他们一路跋涉,突破重围,是想占据有利地点,鏖战到最后吗那他们可走得够远的”
但就在此时,主持者抑扬顿挫的解说却变了节奏:
“等等,他们怎么朝着不不不比绍夫选手你们不能翻越这条线,听见了吗这是犯规的,要扣分甚至回去,回去这个方向不是竞技区域,你们不能到这儿来打,也不能来逃避战斗不想打了就直接投降认输这儿已经靠近主持台了,还有传声筒的线路,很贵的诶,卫兵,卫兵呢卫兵,赶他们回去”
主持者的声音经过放大,传遍竞技场,一时攫取了观众们的注意,大家纷纷起立,好奇不已,而泰尔斯等人也下意识扭头,看向主持台下方:
几个卫兵迎向黑甲战士,抽出武器呵斥他回去。
下一秒,但见剑光一闪,卫兵们相继倒地,黑甲战士继续向前,大步越过地上的划线。
在整个竞技场的注目下,白衣剑士跟在他身后,姿态自在,脚步轻盈。
仿佛巡视着自己的王国。
泰尔斯皱起眉头,詹恩和希来下意识地倾身向前。
主持台上,赛事的主持者气急败坏地挥手,声音传遍竞技场:
“嘿这里是神圣的选将会你们不能这样不能不能攻击卫兵他们不是你们的对手要取消成绩的好吧,要是出了伤亡你们就准备坐牢吧再大的官儿也不管用”
也许是不曾见过这样的场景,不少观众倒是兴致高昂,他们纷纷起立,不断地为这一对打破规则的参赛者起哄助威。
“这是什么情况”泰尔斯眯起眼睛。
“是我们要找的人吗”希来前倾身体。
“是他们,他们来了,”詹恩目露精光,打量着越发混乱的团体赛,以及那一对特殊的参赛者,“一如料想。”
场中,一黑一白两个人影一路向前,一队队卫兵们匆匆赶来,可是团体赛尚在进行,混战形势复杂,让他们一时无法集结进场,以维持秩序,惩戒犯规者。
怀亚站在泰尔斯身后,咽了咽喉咙。
与此同时,场中的黑甲战士在主持台下方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看向夜空中的皓月。
“我不明白,”希来疑惑道,“那两个家伙,他们没有试图靠近我们的看台,也没有努力赢取胜利,而是这么高调地攻击卫兵这是要做什么”
“不外乎杀人夺命,扇动暴乱,”詹恩摇了摇头,“我们会问出来的在牢房里。”
杀人夺命。
那一瞬间,看着那黑甲战士所在的位置,泰尔斯眼神一动。
“杀人夺命不杀人夺命,”王子喃喃道,“就无人倾听。”
“什么”詹恩表情一变。
无人倾听
倾听
下一秒,泰尔斯大惊失色,下意识地起立
“他们要占领主持台那个传声筒”
詹恩同样意识到这一点,面色一变
只见公爵倏地起立,向看台下怒吼:
“塞舌尔行动”
早有准备的塞舌尔上尉在下方回应,中气十足:
“我知道,大人请放心按照计划,罗里安和席尔瓦率队过去,处理违规者”
“其他人,保护公爵看台注意任何可疑者”
下一刻,竞技场中的白衣剑士向黑甲战士点了点头,只见前者迈上台阶,三两步冲上主持台
泰尔斯在看台上看得真切:白衣剑士步步逼近,一把揪住主持者的衣领。
主持者的声音原本还中气十足,这下瞬间变调:
“不不不,你们不能上来我还在解说选将会别碰传声筒不,啊嗷不不不救命”
主持台上的纠缠和打斗声通过传声筒,传遍整个竞技场。
很快,一个陌生冷峻的声音取代了主持者,在竞技场里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