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校长不在,他于是备着辞呈,只能到下午提交。他已经不想要这个月的工资又或是赔偿金,他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可是到了下午,他刚踏出校长办公室,另一个噩梦般的人,却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黑西装,黑发,黑眼,俊秀中又带着几分邪气
林槐
林槐盯着他,嘴角扬起一个笑容“哦余行健老师这么快就要辞职了”
如果说他教育生涯失败的滥觞于颜息,那么林槐无疑是给了他最后一击的人。颜息证明了他育人的失败,林槐则是从教书上狠狠打击了他。他从未见过一个人,能够在短短两周之内全面提高被公认最差的班级的成绩,并同时,获得整个班级的学生的爱戴。
林槐简直是他的梦魇。自从林槐来后,他引以为豪的成绩被打击了,曾经奉他如神明的学生也开始反抗了。以至于他如今一看到林槐,就头皮一紧,很是戒备地看着他“你来做什么”
林槐轻轻一笑,轻启双唇。
“当然是来邀请余老师一起上厕所的。”
说完,他拉住余行健的手,以高中女生邀请同伴的一起上厕所的姿势,拖着对方跟着自己移动。余行健在成年人中,也是很懂得健身、锻炼自己的人了,可他被那双铁钳似的手拉着,一时竟然挣脱不开。
他被林槐拖着,从校长室一路到第四教学楼四楼的厕所。途径许多学生,他们在他背后窃窃私语
“说起来林老师怎么和余老师关系那么好啊”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有点gaygay的”
冷汗顺着余行健的额头往下流,不知道为什么,他根本无法开口,喉咙也无法发出声音。等到抵达第四教学楼四楼厕所后,林槐将他像甩垃圾似的往男厕所里一扔“进去吧。”
第四教学楼又被叫做实验楼,平时人迹罕至,鲜有人光顾。如今里面也是空空落落。余行健被他摔进厕所,在光滑的瓷砖上滚了滚。他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又听到对方如同恶魔一样的声音“不好意思,扔错了。”
说着,他又被那个人提起来,一百八十斤的男人,竟然像个塑料袋一样被轻轻巧巧提着。下一刻,他被摔到另一侧的瓷砖上,眼冒金星,再抬头缓过劲来时。林槐已经站在他面前,如同看着一坨死物一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好好看看吧。”他说,“你造的孽。”
说着,他拉开了位于最里间的、被称作闹鬼的厕所门。三年c班学生,杨凡手脚被困,脖子上有着勒痕,被困在此处,瞪着眼睛。
他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在这里有这两个孔洞,确实是往届的学生,为了偷窥而留下的。他曾经将一个人捆住双脚放了进去,那个人因此被污蔑成偷窥的变态。后来,他尝到甜头,又在一个下雨的夜晚把那个人关到了锁住的教学楼里,第二天,那个人摔下楼死了。”林槐一字一句地说,“如今一个复仇而来的恶鬼,将他绑在了此处。没有人救他,就像过去也没有人救过另一个人,一样。”
余行健艰难地在地上攀爬,几次试图站起来。不知是因为地砖太滑,又或是因为他心中的慌乱,他竟然几次都没能爬起来,只能徒劳地在地面打滑,像是一只垂死的蜘蛛。
“你把他们关在网里,现在他们来找你了。”
余行健发出不似人声的哀嚎。他终于有了足够的能力爬起来,跌跌撞撞,从四楼的厕所里冲了出去。
逃逃走离开这里
他逃到一楼时,林槐只是随着他下楼。他并没有跟上余行健的意思,只是用黑沉沉的双眼看着天空。
晴天。
又是晴天。
后面没有人跟上,余行健终于抖着手打开了汽车。他挥舞着方向盘,穿过车流与诸多的建筑,穿越四通八达的交通网,向着一个方向走,又向着很多方向走。
逃出去离开扬水
他驱车向外,一路向北,只想离明华越远越好。所有的景物在他车窗外变形,在看见收费站的那一刻,他露出了狂喜的眼神。
他开出了收费站
然后,停住了。
不可抑止的恐惧漫上了他的心间。他看着车窗外的世界,目瞪口呆,并陷入了极大而不可名状的恐惧之中。
出现在他眼前的,不是高速公路,不是远方。
而是一条巨大的黑色的鸿沟
宛如深渊一般的鸿沟,外,是绝对的黑暗。整个扬水市以收费站为界限,被整个世界分割开了
他所存在的是一座孤岛
扬水市,明华中学。
林槐再次来到了第三教学楼的四楼。学生们还在教室里上课,他一个人来到自己最初到达的地方,看着眼前每月一更新的分班表。
九月,十月,十一月,十二月。
一月,二月,三月,四月。
五月,六月,七月,八月。
九月,十月,十一月,十二月。
深秋的风从窗外吹来。它从收费站而起,穿越整个扬水市,到达林槐的耳边,吹起他一缕额发。
他闭了眼,叹了口气。
没有人死亡,没有人活着。
是秋天,又是秋天。
“从这个副本的最开始,一切发生在过去的事情都是不可被挽救的。”
他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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