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八年的早春二月,旺兴村的桃花开得很好,虽然此时已是黄昏时分,可小路上落满的白色粉色花瓣还是看得很清楚,微风一吹,飘得到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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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头屋檐下挂着的大喇叭嗡嗡嗡的响了一阵子,好像有人在捻着纸响,不久以后,两声清脆的口哨声从里头传了出来。
“收工咯……”粗哑的男子声音从广播里传出去很远,瞬间,旺兴村便热闹起来。
“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雨露滋润禾苗壮,干革命靠得是毛ze东思想……”歌声嘹亮,男男女女从田间走了出来,扛着锄头提着箢箕,有的赤着一双脚,有的在水屯子里洗两下,穿上草鞋再往家走。
村里靠山脚的地方有几幢土砖屋子,静静的立在那里,黑乎乎的一大片。
“吱呀”一声响,木门被推开,屋子里走出了一个单瘦的年轻女人,手里拎着一个大木桶,里头装满了大人小孩的衣裳。
女人吃力的提着木桶走到池塘旁边,那里已经有几个勤快女人,刚收工就提了衣裳出来洗。她们蹲在石板上,一边说说笑笑,一边用棒槌打着衣裳,见她过来,有人吃惊的招呼她:“春花,你咋就出来了?还没出月子吧。”
这个被叫做春花的女人姓陈,是唐振林家的大媳妇,今年二十六,上个月才生了个女娃娃,到现在才二十多天。
“月子里不好好呆家里,出来做啥子哩,你看生产队都不让你去出工,不就是让你多歇息两天?”一个女人放下棒槌走了过来,一手抢过陈春花手里的木桶:“你回去歇着,我和你婆婆说去,让二根他媳妇来洗。”
陈春花有些发慌,赶紧抓住了木桶提手:“翠云嫂子,不用了,二根媳妇……她……忙着哩,我呆在家里也没啥事好做,不如帮着做点事。”
“嗐,你和你们家大根都是老实人,一棍子打不出半个屁来!”翠云嫂子伸手拍了拍陈春花的肩膀:“你怎么不学着二根媳妇狡猾点?你瞧瞧你,还坐着月子哩,这就出来给家里人洗衣裳了!你们家其余的人哩?这不才收工么,都该回家了不是?”
陈春花觉得心里头有些闷,可又没法子说出口来,这边洗衣裳的女人里头,有一两个嘴碎的,回去跟自己婆婆搬弄是非,那自己少不得又会挨骂。
她不敢多说话,提着桶子走到了青石板那边,蹲下身子开始洗衣裳。
棒槌一下一下的捶下去,“邦邦邦”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好像还有回音,隔着池塘都能听到余音。
“嫂子,嫂子!”
陈春花抬起头,就看到穿着粗布夹棉衣裳的唐细丫朝这边跑了过来,一脸慌张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