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和在他身后,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
阿生冷冰冰的目光在这两个谍部头目的身上挨个扫过。“你笑什么?”
季和摸摸后脑勺,修饰修饰用语,才说“秦头儿那个位置,是要有天赋的人才能坐的。”
阿生慢悠悠地往空旷处走。“继续。”
季和心里暗暗叫苦,面上还要挂着笑,跟着她往前走。“主人,我不行。我没秦头儿那么六亲不认,我还习惯性依赖别人。”
饶是最近心理压力过大,阿生还是被眼前这个活宝逗乐了。她嘴角勾起“自我认知挺准确。”
“但他齐进也不行啊。他只会照着章程办事,秦头儿到底干了什么事被罚的,他都没猜出来。就这还敢说‘彼可取而代之’呢。”
阿生找了个树墩,坐下来捶捶大腿。“勤奋,守纪,有上进心。世界上九成九的职务,都能够胜任了。但为政、为间,都不行。”她目光幽幽地看着远方,“秦六这个年纪,是该慢慢从一线退下来了,你们心思有浮动,都是可以谅解的。别影响正事。”
季和低头“诺。”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加了一句“主人,哪怕是来个小我二十岁的,我也不要头上顶着个蠢货。”
阿生又勾了勾嘴角。日前她收到了周瑜的来信,少年郎谈了谈本次对袁术作战时可以用间的地方,将袁术朝廷里一千石以上官员的性格扒拉了一遍,最后列出来二十多个可以收买的人员的名单。
这倒是个有些天赋的,可惜是大族出身,和孙家的牵扯又太深了,不适合脏活。
再找找吧,她对自己说,其实齐进也不是全无希望,或者想开窍,或者进死路。未来,一切都有可能。
五月初五,端午节。
丁夫人带着一串小孩子,再一次踏上了许县的土地。最大的是孙权,快满十岁了。接着往下就是五岁的曹丕,三岁的曹彰,两岁的曹节,和还不会走路的曹植、曹冲。
曹铄已经算半个大人了,有模有样地骑在马上,给丁夫人护驾。
“一去经年,阿铄也能骑马提剑了。”丁夫人感慨。曹铄十二岁上才学会骑马,比哥哥姐姐都晚。小少年羞红了脸“母亲,小弟小妹们在这里,您给儿子留些脸面吧。”
丁夫人含笑应了。
人小鬼大的曹丕则是朝二哥扮了个鬼脸。“画笔。”他比了个口型。
卧槽,这小鬼头威胁我。曹铄心里嘤嘤嘤,可惜他只能吃了这记威胁,屈辱地点点头。
曹丕更乐了。“我要颜记的。”他继续无声地说道。
妈的,狮子大开口。所谓颜记,可是女画家颜夫人买画具的颜料铺,顶尖的牌子,价格更是不菲。
曹铄现在觉得曹昂真是一个坑弟的哥,他自己许诺了小魔星的画笔,结果受苦的是他曹铄的压岁钱。这上哪说理去?
“给你买——”曹铄咬牙切齿。
于是曹丕满意了,一屁股坐牛车上,往孙权的方向蹭了蹭。相比从没见过面的曹彰,孙权才是他认识的兄弟。至于吵架什么的,我们有吵过架吗?不存在的。小屁孩的世界观就是这么直接。
随着卫兹的引路,宽敞整洁的许县街道和巍峨的学宫渐渐展露在孩子们眼前。
“阿彰、阿节都是来过的。阿铄、阿丕是第一次见吧,许县是不是很雄伟?”
“学宫是挺大。”曹丕大声回道,“但城市没有大连港好看。”
丁夫人摸摸五岁小屁孩的脑袋“大连港是平地立起的新城,一草一木都是仲华亲自设计的,自然是浑然一体。许县则不同,从前就有城池,修修补补,几经扩建,格局上有不协调的地方,也是在所难免。”
随着丁夫人柔声诉说,车队驶入学宫前的大街,两旁的行道树下放满了艾草盆栽,而街边摆铺子的,竟都是学士道家算命、农家卖种子、墨家展示水车模型、名家找人辩论、兵家摆沙盘,甚至于剃光头的和尚这种新鲜事物,都应有尽有。
这立马吸引了孩子们的目光。
带路的卫兹解释道“如今仲华公隐居,不开大课。学宫祭酒蔡邕无法,只得命人轮流在广场上讲课。如今各家各派都争课次,争不到课次的就在这条学宫路上试讲,天天闹到日暮时分才散场。”
“哦。”曹铄好奇地问,“那他们说的都是对的吗?”
“被当场揭穿打出去的也有……”卫兹还没说完,就见到有学子气势汹汹地掀了一个神棍的摊子。
“诸位请看,这是朝颜花的花汁,遇酸变红,遇火碱则变蓝。此人先用笔沾花汁写在蓝色布帛上,喷以醋汁,自然显现红色。所谓鬼神写字,就是这么来的!”
曹铄只觉得一股亲切感扑面而来“啊,酸碱变色,我记得小时候二叔给我讲过……”
孙权拍手“那是大连中等学堂三年级的课程,我阿兄也学过。”
卫兹“是……是嘛……”他有些晃神,绕过那个正在被学子们威逼利诱加入“化学怪人黑恶势力”的假道士。
一直到走出好远了,卫兹才反应过来该接什么话。“其实也有过轰动全城的发现。”他清清嗓子,“几位小公子,若是将一颗铜球和一颗木球从西塔塔顶同时扔下,哪颗球会先落地?”
曹铄、孙权、曹丕“同时落地。”
卫兹大叔……没办法和你们一起愉快玩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