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宝玉,不过九岁十岁的模样,身量还未长成,但是生得唇红齿白,眉眼俊俏。石咏与他见过礼,心里暗想,这么点儿大的孩子,接触在酒楼里吃酒听曲儿,是不是不大好。
说话间,石咏却觉得宝玉对自己原本不怎么在意,倒是一团心思,都放在另一头那名叫做“离官”的戏子身上。那名离官据说是唱小旦的,在一副俊秀面孔之外,更加有些娇羞腼腆的女儿之态。宝玉便有些心神不属,总是偷眼向离官那边瞧过去,神情之间有些若有所失。
宝玉身旁一名少年便推推他,低声唤一句:“宝叔……”
宝玉这才省过来,不失礼貌地冲石咏点点头,神色之间淡淡地,就此坐下。
石咏知道宝玉看不起这世间的“须眉浊物”,自己当然就在其列。只但凡这宝玉格外欣赏,又出身寒微的人物,如秦钟、蒋玉菡之流,莫不是以颜值取胜,而且是让宝玉一见便心服的。
——这样直截了当地以貌取人?石咏弄不懂宝玉到底是什么心思,当下也不去深究。
坐在宝玉身边的,刚才唤宝玉“宝叔”的那位,则是贾琏宝玉的侄子,宁国府的贾蓉。他与贾蔷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贾蔷自然就坐在贾蓉身旁。
除此之外,与座的还有些贾府的旁支兄弟,外加一两名清客之流。只是到了午时,却还不开席。
宝玉便问贾琏:“薛大哥哥说准了今日要来吗?”
话音未落,外头响起粗豪的一声笑:“琏二哥,老薛来迟!别是耽误了哥哥的寿辰席面!”
一时雅间里走进个年轻公子,与石咏年纪相仿,甚至还要再小点儿,冲贾琏纳头便拜。
贾琏便一本正经地向石咏等人介绍:“这是表弟薛蟠,是金陵薛家的大公子,如今刚刚举家上京,正在内务府挂职。”
这薛蟠听了,便哈哈一声笑,说:“瞧琏二哥说的,挂的是什么职,不过就是个名儿罢了!”
众人听了,就一起笑了起来,席间的气氛倒是比他没来之前活络了不少。贾琏吩咐了开席,各色菜式流水价地送了上来,众人谈谈说说,极为热闹。
石咏则冷眼望着薛蟠。
若是这薛蟠刚上京未久,那他不久之前才刚纵奴行凶,打死了人。如今官司也未必已经了结,薛蟠却照样没心没肺地在赴席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