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一眨眼就到了。
小四一大早去了米秀才家, 回来时带着陆文放和陈继昌。
按照三人往返时间来看, 他们应该没在米秀才家留饭。也并非他们家不热情, 而是米秀才留在京城参加会试。家中只有婆媳二人,多有不便。
林云舒让灶房给三人上些吃食。
吃到一半, 陈继昌的母亲前来找儿子,她神色仓皇,一瞧就是有急事的样子。
林云舒也不敢耽搁, 立刻带她到雅间找人。
陈母拽住儿子就往外拖, “继昌啊,你媳妇发动了,稳婆说她腹中孩儿太大了, 许是要难产。”
林云舒心一跳, 又是难产
陈继昌神色果然很惊慌,拱手朝跟出来瞧的两位同窗道,“为兄家有要事,先行离开。抱歉。”
走了几步,他又折回来, 冲着林云舒施了一礼,“顾婶子, 能不能烦劳你跟我去家中瞧瞧我娘子”
陈继昌一直在书院读书,多少也从同窗口中得知林云舒的那些事迹, 知晓她接生本事了得。所以才有此一求。
小四也跟着劝,“娘,你就跟去瞧一瞧吧。陈兄对我一直多有照顾。”
林云舒自然答允哈哈老大, “你快去套马车,我跟他们一起去。”
说完,她径直回屋拿药箱。
老大很快套好马车,三人坐进车厢,老大独自坐在前面赶车。
由于事情紧急,老大问好地址,鞭子一甩,马车像离弦的剑冲出去。
速度太快,乡间土路坑坑洼洼,车上三人被颠得七荤八素,陈继昌和陈母还好一些。
林云舒却是相当受罪。无论是原身还是她都没遭过这种罪。中午刚吃进肚的饭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么一颠,在肚子中搅来搅去,难受得紧。
陈继昌面露歉意,“顾婶子,真是麻烦你了。”
林云舒摆手,“女人生孩子就是一道鬼门关。我也只是尽点绵薄之力。”
陈继昌心中肃然起敬。
颠簸了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陈家村。
陈家村跟顾家村一样,也是以族人聚居的地方。现在住的房子是祖屋,有些年头了。
三人还未进院子,就听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林云舒听了直皱眉,生产时,哭得这样大声,只会浪费体力对生产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什么稳婆也不知道劝着点。
陈母是寡妇带大儿子,家中只有陈继昌一个独子。唯一的姑娘早早就嫁了人。
这会院里空无一人,只有几位邻居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林云舒径直掀开产房,只瞧见稳婆一人在炕上帮忙接生。
产妇蓬头垢面,脸上全是热汗,稳婆此时已是六神无主,恨铁不成纲道,“陈娘子,你再使点劲儿。孩子太大了,再不努把力,羊水没了,你生得更遭罪。”
陈娘子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眼睛都快睁不开了,林云舒只看见她的嘴小幅度动了下,凑过去,才听清她在说,“我太累了。大娘,我太累了。”
林云舒洗完手走过来,朝稳婆道,“她需要人宽慰,你先给她打打气吧。”
她声音冷淡,带着几分威严。这稳婆看起来对陈家不怎么熟,还以为林云舒是这家的什么亲戚,听她如此吩咐,乖乖下了炕,坐到炕头给陈娘子打气。
林云舒掀被检查,这稳婆说得没错,胎儿确实太大,哪怕现在宫口已经开了十指,还是很艰难。而且羊水也确实不多了。
林云舒开了箱子,从中取出特制的剪刀。
那稳婆瞧见了,声音发颤,“你你这是做什么”这还没生呢,她怎么就拿剪刀了
林云舒戴上自己缝制的口罩,淡淡道,“我自有分寸。”她冲着炕上的陈娘子清清冷冷说道,“你若是死了,你相公一定会续弦。你儿子就有了后娘,这世上的后娘大半都是黑心烂肺的。脏活累活全是你儿子干,坏事破事全往他身上推。说不定还会给你儿子娶个好吃懒做,水性杨花的姑娘当媳妇”
她这边说得滔滔不绝,屋内屋外的人听着十分刺耳。
那稳婆两眼发傻,木呆呆地看着林云舒。
陈娘子原先累得精疲力尽,听到林云舒描述的情形,整个人抖成风中的树叶,她挣扎着睁开眼,握住稳婆的手,“快帮帮我。”
稳婆见她又有劲了,就要起身,却听林云舒道,“我来帮她接生,你负责照顾她。”
稳婆压下心中疑惑,陈娘子又开始嚷疼,林云舒却让她不要喊,保留力气用来生孩子。
孩子太大,只能采用侧切。像她这样,腹中孩子太大的,最好不要自然撕裂,很容易受感染。
门外,陈继昌忐忑不安像只没头苍蝇乱蹿。
陈母瞧见儿子这么紧张儿媳,心中越发酸涩。想起自己生女儿那年,男人在外面做活,回来后,什么宽慰话都没有,甚至嫌弃是个女孩,对她态度恶劣。
只是这些不能在儿子面前说,只模糊道,“你别担心,刘婆子给那么多人接生过孩子,一定没问题的。”
陈继昌紧抿着嘴唇,突然听到屋内一阵婴儿啼哭声。听这声音洪亮有力,显然极为健康。
陈继昌眼底蹦发出无限的欣喜,激动万分,“娘,我娘子生了。我要当爹了。”
陈母怔怔地看着欢喜得快要傻掉的儿子,推开房门,“我去瞧一瞧,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
陈继昌也想跟进去瞧瞧,却被陈母一把推出去,责备道,“男人进什么产房,不吉利。”
进了产房,陈母接过林云舒怀里的孩子,不顾已经寒凉的天,一把掀开包被,突然脸色大变,冲着外面不满地嚷了一声,“是个女儿。”
林云舒瞧着直皱眉。产妇同样如此,眼泪落了下来。
陈继昌却是满脸堆笑,“新开花后结果,也是一样的。”
产妇眼底浮现一抹光彩。
陈母却是黑了脸,低头瞧着孙女,怎么看都跟她娘一样讨人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