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到底是原身的心上人,安然也不好真的动手杀了她,所以只得连夜收拾行李走了。
至于要去何处,安然没有目的地,她在出了钟宅之后随意挑了个方向,顺着道路走了下去。
用了些法子出得城门,走了半个多时辰,安然就看到路边有一座寺庙,抬头看了眼天中的月亮,也不想为难自己,转身推开庙门。
庙中已有数人在内,猜测是没有赶上城门关闭时辰的人,安然大致扫了一眼,共有三方人马黑衣男子盘膝坐在门口处,膝上横放着一方桃木剑,听得声响,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微一凝,复又合上。
再往里,燃着火堆,一行数十人围着火堆而坐,歪歪扭扭相互靠着入眠,有少数几人被开门的声音吵醒,掀开眼皮模模糊糊看了眼来人,守夜的护卫投来警惕的目光。
而在火堆不远处,有个年轻书生双手抱紧自己取暖,见到有个同样书生打扮的人,惊喜盖过睡意,张了张嘴,朝火堆那边看了眼,没敢发出声音,大力挥舞着手臂。
安然冲他微微一笑,却没有直接走过去,而是走向庙中供奉的神像,取了三支香点燃,没有拜,而是微一颔首,然后将香插了上去。
大门处的男子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蹙了蹙眉。
安然走到书生身旁坐下,那书生看了看神像前还在燃着的香,又看了看身侧的人,压低声音道“兄台,小生姓裴,上纯下磊,兄台如何称呼”
安然回了他名字,刚说完,裴纯磊就迫不及待问“钟兄也信鬼神之事”
圣贤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自来读书人都是不信鬼神之说的,不然也认为自己一身浩然正气,鬼神皆避。
安然看着面前这书生的神情,觉得他更像是好奇,甚至还带着隐约的期待,她没直接回答,反问道“裴兄何意”
裴纯磊讪笑了下,隐晦伸手指了指大门处坐着的男子,“瞧见没那是个道士。”
安然也跟着望去一眼,点头“看出来了。”
裴纯磊神秘兮兮道“那道长是与旁边那商队一道来的,我听他们议论,说是在路上遇到了妖鬼阻路,这才误了时辰,没赶上入城。”
说到这,裴纯磊摸了摸鼻子,有些不满低声道“小生入庙时这群人还差点把小生当妖物赶出去。”
他羡慕瞥了眼商队那边的火堆,补了一句,“也不肯分小生一点火。”
初春夜晚寒凉,白日穿着长衫刚刚好,晚上却有些受罪了。
安然微微一笑,没接这话,“裴兄是去投奔亲友的”
裴纯磊一愣,还是答道“是啊,小生是入城寻亲的。”
许是觉得吃亏,他也问安然,“钟兄呢,莫非也是去寻亲的”
安然随意编了一个借口,两人说话间,庙中火堆摇曳,忽一阵风来,吹的烟尘四起,火星乱飞。
“啊”
一道女子的尖利叫声响起,安然循声看去,见到是商队中被围在中间的一名妙龄女子,她抱紧身旁父亲的手臂,凄厉道“爹它追来了它追来了”
相较于女儿,商人徐兴却镇定许多,哪怕眸底惧意难藏,徐兴面上还保持着镇定,他朝坐着门口的道士看去,“云松道长”
云松道长小幅度地点了下头,他手持桃木剑,站在门口,目光锐利,紧紧盯着门外。
阴风一阵又一阵,这座寺庙本就不是什么香火鼎盛的大庙,多年未曾修缮,再有几下,恐怕连庙门都要被吹飞了。
庙中众人先是被徐小姐一嗓子吓醒,又吹着这阴冷凉风,不知到底是心底发寒,还是身上的寒冷,抖个不停。
裴纯磊双手抱胸,也打了个寒颤,“不会真有鬼吧”他躲在安然身后,语气说是害怕不如说是期待,双眼亮晶晶的,跟着盯着庙门口。
云松道长取出一根红线,似是随意抛在庙门口,虚虚一拦,阴风一滞,没等庙中众人松口气,阴风席卷而来,比之之前更为猛烈。
云松道长皱眉喝道“妖物修行不易你莫要执迷不悟”
他又取出数样法器,没有立时发作,更像是在震慑妖物。
阴风在庙门口打着旋,似在犹豫,云松道长正待再劝,却听身后庙中传出一声女子惨叫“啊”
“好疼爹爹好疼”
徐小姐在地上打着滚,凄厉惨叫,以她为中心,人群空出一个圈子,徐兴在一旁手足无措,“女儿,女儿”
裴纯磊这时也不好奇什么鬼神之事了,他面色微微动容,“倒是父女情深。”
安然抿唇轻笑,不置可否。
那边云松道长明悟过来自己被耍了,之前不过是在与他拖时间,实则早已溜了进去。
他疾步赶了过去,人群连忙散开,徐兴见到是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道长快救救我女儿”
云松道长一见徐小姐的模样,当即便皱起了眉,摸出一张符贴了上去。
符纸一沾身,徐小姐便惨叫连连。
徐兴慌张道“道长这是怎么回事”
他语气带着些许质问,云松道长没当回事,而是沉声问道“徐居士,你之前所言可有隐瞒”
徐兴一愣,眼神有些躲闪“道长问这个做什么还请您快快除了这妖物”
裴纯磊压低声音在安然耳旁道“小生敢打赌,这商人绝对有猫腻”
安然笑了一下,目光似无意扫过徐小姐头顶的一团黑云。
别说是裴纯磊了,就连云松道长也看了出来,他没有强逼,挑了下眉,一招手,四周为保护商队而布下的数样法器尽数被他收回。
徐兴愕然“道长”
云松道长理了理袖口,慢条斯理道“徐居士既然不愿说实话,贫道也无能为力。”
“你怎么会无能为力”徐兴急得冒汗,失了云松道长的压制,阴风自门外席卷而来,众人衣衫凌乱,头发纷飞,惊叫不已,庙中火堆彻底熄灭,此情此景,即使是跟着商队走南闯北的高大护卫也有几分害怕。
“啊”徐小姐又发出一声惨叫,只是这一声不如之前有气力,显然被折磨的不轻。
“道长道长救命啊”徐兴惊呼。
云松道长轻笑一下,无动于衷。
裴纯磊咽了咽口水,“这可真是个狠人。”他都没见过这么莽的道士。
云松道长似有所察看了过去,裴纯磊忙低头彻底躲在安然身后,纯然无辜。
安然迎着云松道长锐利探究的目光,颔首示意。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许是看出云松道长不是那种迂腐不讲理的道士,妖物越发放肆,不仅是徐小姐,商队中还有几人脸色惨白,不一会儿也滚在地上惨叫起来。
云松道长眼皮都没抬一下。
“道长”徐兴也看出了云松道长的脾性,知道此时不说他是断不会救他们的,咬了咬牙,“我说。”
“钟兄你说他们是怎么惹到了妖物头上”一般人连见到妖物都不能,裴纯磊实在是好奇,一个人揣测还不够,寻了安然一起。
安然示意他去看那几人的模样,“你瞧他们像是怎么了”
“像是怎么了”裴纯磊一边琢磨,一边仔细去看那几人,只见他们在地上滚着,裸露在外的肌肤泛红,他们会手抓着肌肤,十分用力,每抓一下便惨叫一声,脸上露出难以忍受的神色,却不曾停止。
裴纯磊听到他们破碎的声音痒
他有些心惊,“怎么觉得他们像是要把皮给抓下来啊”
安然玩味一笑。
可不是,这几人像是管不住手一般,不停的用手抓挠皮肤,皮肤泛红,血丝道道。
而这时,徐兴也终于开始说起事情原委,徐兴是行商,徐小姐是他独女,这一次上路前女儿撒娇要与他一起,徐兴经不住女儿痴缠,同意了。
徐小姐初次出远门,看什么都新奇,在路过一座山时,商队遇上了劫匪,劫匪人多势众,徐兴带了许多侍卫,但还是不够放心,特意命几人先带徐小姐逃走暂避。
几个护卫护着徐小姐逃走,徐小姐身娇体弱,又慌慌张张,路上竟是不慎与护卫走散了,她在山中乱走,惶惶然不知所措之际,身前蹿出一只火红狐狸,那狐狸机灵可爱,冲她叫了几声,往前跑去。
徐小姐正不知该往何处走,犹豫了下,便跟着狐狸,谁料那狐狸竟是带着她走了出去,还找到了她爹。
徐兴一行人和劫匪一番缠斗,侥幸胜了,但不仅护卫惨死不少,大部分财物还被损坏。
徐兴勉强笑着安抚徐小姐,“有命在就好了,钱财什么的不甚重要。”
徐小姐却是心中一动,“爹,我记得您说过济州知府的夫人喜爱火红狐狸皮毛做的披风”
纯色的狐狸不好寻,尤其是火红色的狐狸,价值不菲,若能投其所好,打通济州知府这一关卡,今次哪怕一文未赚,也值得了。
徐兴动了心,与徐小姐又回到山中初遇火红狐狸的地方,作势要感激狐狸,他言辞恳切,久久不肯离去,小狐狸被他们感动,终于现身一见,结果毫无悬念,被早有准备的徐家父女抓住,之后剥皮制成了披风。
徐家父女一点都不心虚,只是一个畜生罢了,谁知他们离开不久,就在今晨遇到了妖物,险些丧命,被感应到妖气的云松道长救下。
他们没敢说实话,怕云松道长不帮他们,编了谎言欺骗云松道长。
“活该”裴纯磊目瞪口呆,骂道。
徐兴满脸悲痛,“道长,小人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但那是妖物啊,道长慈悲,请道长救救小女性命”
裴纯磊鄙夷不已,差点啐他一口唾沫,“人家狐狸还救了你女儿呢,那也是一条性命”
徐兴哑然,畜生的性命怎么能和人比,但他也知道这话此时不适合说,只是磕头求云松道长救命。
云松道长沉思过后,掐了个诀,“虽你交代罪行交代的痛快,却不可只听一家之言。”
吕小姐头顶的一团黑云渐渐现行,能使凡人看见,褪去层层黑雾,显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狐狸,皮毛火红,灿烂生辉,哪怕是灵体状态也显出几分可爱来。
小狐狸眼睛黑溜溜的,能看出生前是怎样的灵动,皱了皱小鼻子,爪子一按,踩在徐小姐脸上,尤不解气,小狐狸还多扭了两下。
这时庙门口再刮来一阵阴风,众人心道还没完抬眼望去,却见门口多了位袅娜多姿的美人,她步履纤巧,摇曳生姿,进来抬手一招,小狐狸便欢呼雀跃的飘到了她手心里,小脑袋在她指上蹭了蹭。
美人却不怎么给它面子,曲指敲了敲它的脑袋,嫌弃道“活着不怎么聪明,死了也是个蠢的,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把人给弄死”
这话听起来很让人惊悚。
见到妖物出现,徐兴浑身发抖“道长救命啊”
美人挑眉一笑“哎呦,你这人真有意思,求一个妖道救命”
徐兴“”
安然“噗”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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