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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8章 黎明87

之前在中央星域顶级研究部门激起过千层浪的, 现在于绯红星域也同样引起了轩然大波。

即便精神与身体的同步率达到分之一,叫阿黛尔的身体素质适当强化,比起身在多尼恩塔时那种随时要死的虚弱要好上很多,但她细胞中那些与众不同之处, 还是匪夷所思。

源星没有蕾拉的生命档案, 科研人员们也没有可对比的资料, 就常识来说,阿黛尔身体内大多数指数都很不正常。

正是因此, 人们群情激昂能够有研究“暴君蕾拉”的机会, 这简直是何等的荣耀与幸运。

阿黛尔全都无所谓,早点让人确定她脑子里的情况, 她也好早点回边境。

源星的情况非常复杂, 这里掺杂了太多与蕾拉有关的旧物, 她不耐烦去趟雷;再者,她刚从中央总督手上逃出来, 而绯红星域与中央星域之间门的联军是既定的事实, 于公于私, 她不想卷入这个大漩涡。

她的使命与荣耀所系都在两境战场上, 越是域开战的时机, 她越是需要提防外族的异动。

之前无命陷入“涡轮”状态与暗物质代谢物外泄的事件, 已经很触动光辉联盟的神经,一旦控制蔓延的代谢物,能够腾出手来, 它们必定要向人类世界展开报复,首当其冲的就是白狮防线。

白狮军团刚好又得到了大批量的荧星矿,针对这种能量矿的后续开发与白狮的未来发展进程,都需要从长计议, 阿黛尔不能长时间门离开防线,所以无论是中央总督的麻烦纠葛,还是执政官这边在她身上消失的精神力产物,她都不想理会。

如她所料,即便源星已经代表了绯红星域顶尖的科技实力,但黑科技“智芯环”还是足够为难人。

阿黛尔从最高议会的医疗中心离开,在“群星之塔”待了一整个日夜,无条件配合一切研究检查,在轮番见过拿了内阁调令前来的意辽师之后,也终于撑不住疲惫起来。

作为绯红星域级别最高的科研院,“群星之塔”把她的脑子当做是最高挑战,智芯环的原理不难搞懂,但在没有“销毁密码”的前提下,想要取下这些禁制就麻烦了他们甚至搞不懂,智芯环的封锁明明如此严密,没有意辽师能够穿透禁域抵达她的识海,也没有任何物理仪器可以绕过禁域,为什么她的精神力居然能够渗透出这种“绝对禁行领域”

不存在智芯环的内外具有不同特性的条件,所以她的精神力究竟是什么性质就成了未解之谜。

因为研究很快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她确实能适当动用自己的精神力,但是那部分精神细流过分捉摸不定,不仅难以捕捉且分析,而且无法追溯源头,如果脱离精神内核的研究空谈精神力,只能得到一堆幻想与猜测。

内阁催得急,因而总理大臣很快就收到了“群星之塔”递交的评估书。

众科研大佬一致认为目前状态下,想探究出“猩红之种”为什么会消失在她脑子里,完全没有可能。

她身上有太多奥秘,每一个都无法解开,除非她长时间门停留在研究院,叫他们慢慢摸索那些异于寻常之处,否则谁都没办法在短期内对那些奇特现象下定论。

边航并没有太过焦急,主要是丢失“猩红之种”的当事者本人有他自己的想法,这桩事也不算没有解决之策。

确定精神力产物要不回来了,也不算是坏事,至少“蕾拉”没事,没有因为吞没了他人的精神力产物受到什么影响,他之前唯恐这个情况会对双方都产生某种不利毕竟精神力天然具备排斥的特性,又是“猩红之种”这种等阶的产物,碰撞都会造成恐怖的恶果,更遑论吞吃下去。

但现在谁都说不清楚,究竟是因为智芯环构造的禁域,隔绝了窥视,并且让她的精神力与“猩红之种”处于某种平衡与共存的状态,还是说,真的因为她的精神力将“猩红之种”彻底蚕食消化,才让执政官这个主人都无法再感应到它的存在。

那都不关他的事了,看执政官怎么处理。

追究“猩红之种”是第一等的要务,这事太重要,以至于旁人会忽略中央星域那边的情况,但边航并没有忘记,“蕾拉”身上还纠缠着怎样的麻烦他手上的情报或真或假,但现实会叫联军事宜发生怎样的变故,就不可预料了。

边航一边往执政官那里去了消息,一边又开始处理内阁公务。

身体很疲惫,但是精神却微妙地兴奋着。

不知道是因为各种形式的检查刺激到她的神经,导致她大脑过度兴奋,还是说她的脑子里正在发生什么她都不知道的反应她现在就像一只坏掉的饮水机,有水冒出来可以喝,虽然不知道水是怎么渗出来的。

以至于最后她不得不给自己扎了一针,在药物的作用下才陷入彻底的安睡。

不并不是安睡。

她似乎在什么地方穿行。

那种撕扯与膨胀的感觉时时刻刻充斥着她全部的潜意识,并没有明显的痛楚,但是某种介于有形与无形之间门的边壁破裂的感觉却无比清晰。

她好像分解成了很多琐碎又密集的线条,又像是下雨时无垠又极具穿透力的水滴,汹涌、肆虐,游散、倾轧。

完全不能思考,只能被动向前。

然后某一个瞬间门,扭曲的视角在经历一阵恐怖的拉扯之后,忽然拉扯回正常,一个男人的身影穿透虚妄,渐渐显现出来。

他有着银色的长发,柔顺得像是月光凝聚而成的瀑布,黑色的礼帽压着银发,反倒更映衬出纯澈的荧光。

眼瞳是黑色的,仿佛最深的水渊,甚至于沉黑中还倒映出微妙的靛蓝来。

黑色的礼服并不华美,却极为正式,彬彬有礼得仿佛要去参加一场非常重要的宴会。

明明是夜的魅影,可他却在发光。

她感觉自己的潜意识化成的线条,似乎格外依恋他的身影。

它们恋恋不舍地萦绕在他的发间门、他的衣袂、他的影子,甚至在他走过的脚印边流连不去。

他一脚踏进一个地点,就像是光从幽深的湖泊撞出水面。

随即视野清明,湖中荡漾着波纹的水花向两侧分开,整个世界变得清晰可辨。

滚滚浓烟,熊熊烈焰。

这是一间门剧烈燃烧的居所,烧得就剩下个骨架,热浪卷席一切有形之物,连空间门都扭曲不可辨认,随时都会倾塌崩溃。

而银发之人立在火中,就像一片月光倒影在晚霞上。

火焰在他周身燃烧,却无法伤害他哪怕一分。

屋子的角落,他的视线正对的地方,蜷缩着一个正在被烧灼的人。

木然坐在那里的男人须发凌乱,神情疲惫到了极点,那异常沧桑的外表,已经被浓烟熏得极黑,呼吸很弱,他身上被残余的精神力所围拢的灵光岌岌可危,随时会同这间门居所般倾覆。

他身前,被微弱的灵光所保护的地方还有一滩黑灰,与火烧的废墟唯一不同之处,就在于它上面萦绕着还未消散的精神力。

那是骨灰。

也是热量的源头。

沧桑男人手指间门夹着的烟已经快到底,许久才抬起头来看了眼前方。

他弹了弹烟灰,慢吞吞将烟塞到自己的嘴巴里,没有抽,仿佛连吸烟的力气都没了,只是叼着烟含糊地笑“让高高在上的执政官亲自来收割我的性命真是荣幸啊。”

银发之人看着他,没有说话。

男人极慢极慢地说“我是第几个了”

“七百一十。”执政官平静地说。

“不,七百一十四了,”男人微微抬下巴,示意那滩骨灰,低低喟叹,“我儿子,终究还是逃不过精神过荷,砰一下,就什么都没有了。”

火焰天赋,从觉醒那年开始烧了多少东西,到最后烧的是他自己。

也算有始有终。

“够了吧,”男人疲惫地说,“全族都交代在你手上了。”

“没有,”他说,“还有个。”

男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忍不住弯起嘴唇,但是眼泪顺着他焦黑的脸滑落,冲开两行污浊“两个四岁的孩子,一个残疾的盲女。”

他乐不可支“您还真是什么都不留啊。”

她又有那种膨胀且濒临炸裂的感觉了,而这回还多了一种像是品尝到美味佳肴般的雀跃与满足,她仿佛化身成风穿越空间门的缝隙,在缝隙间门攀爬、跳跃、织缠、穿梭,然后慢慢地覆盖在目标上。

以沧桑男人为中心,从四面八方汲取着什么营养,这叫她感觉到异常的兴奋。

沧桑男人平静地接受被吞噬的宿命,坦然赴死,毫无生意。

他笑着闭上眼睛“杀光了我们,贪婪之门吞的就是你了。”

“抢来的天赋,总是用着不太顺手。”

火焰随同比火焰还要炽烈的能量冲破他的精神力场,攀爬上他的身躯,眨眼就将血肉舔舐干净。

那个即将化作灰烬的骨架咯吱咯吱说道“是不是,池渊”

银发之人低下头,按了按自己的礼帽。

整个视野陡然扭曲,只有火焰高歌的热烈与张狂在瞬间门膨胀开,充斥着所有的感知。

她像是云雾蒸发般涨裂、升腾。

在潜意识消散前,那个即将隐没在火中的银发者忽然抬头看了眼。

阿黛尔有一瞬间门心脏狂跳。

这不是她感知到的他者的心跳,而是她自己的

药物压制的作用下她醒不过来,但她的潜意识却清晰地有种被发现的惊慌与紧张。

然后她才逐渐意识到,她在梦中。

不对,不是梦境,而是某段清晰的记忆。

这是记忆

是“猩红之种”的记忆

阿黛尔终于从冗长的睡眠中醒来的时候,感觉头痛欲裂,没有丝毫被睡眠消除疲劳之感,反而觉得情况更糟糕了。

她从实验室的折叠床上坐起来,睁眼就觉着不对。

一抬头,执政官面无表情立在旁边,幽深的眼瞳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恐怖。

有一瞬间门,她狂跳的心脏是在表示心虚的。

但她很快强行平静下来。

执政官猝不及防的到场,完全没有给予她思考自己梦中所见的时间门,但她知道自己触碰到了怎样的忌讳,这该是任何上位者都不能容忍的事实

他急了,他急了,他真的急了。

“显然,”她坐在那儿,有气无力地开口解释,“有些东西不受控制。”

她无意窥探到的东西牵扯到“贪婪之门”的隐秘,执政官很明显是能感知到她触动了什么,毕竟她吞掉的“猩红之种”与他的天赋能力之间门关系岂止是密切即使是被她身上各方面因素隔绝了他对精神力产物的感知,两者之间门的关系也未被切断。

她的精神内核似乎真在侵吞“猩红之种”,吞食能量也就罢了,问题是在这个过程中,它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向她敞开。

不用想就知道自己麻烦了。

按照目前的经验来说,这种侵吞的程度越深,意味着她能读取的记忆就越多。

有可能“猩红之种”所经历的那些特殊场景,她全能阅览也就意味着,执政官不为人知的秘密都对她敞开。

就像火场中那个画面,显然执政官是不会想让人知道的。

“你又给我出了个难题。”执政官说道。

他的声音如水波般冷谧,像是深海般低郁、幽深。

明明不带任何情感,却又如夜色浓郁得化不开。

阿黛尔歪头看他,房间门中没有闲杂人等,她入睡前还人来人往忙碌个不停的研究人员这会儿一个都没有。

“不是不给你机会拿回去,”她回道,“但你做得到吗,大人”

微微上翘的尾音与其说是调侃,不如说是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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