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因为俞景明去行刺过元宝,溶溶可能真的会心软。
正在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一直躺在地上的俞景明忽然动了动,从地上爬起来,倚着绞架的柱子瘫坐着。
“谁要跟你扔在一处,别自作多情了。”
溶溶到这时候才看清楚俞景明的脸。跟梅凝香的毫发无损不一样,俞景明的脸上、脖子上都有很多伤痕,往日高大的一个人此时缩成一团,精气全无。只有那两道目光还跟从前一样,凌厉得能杀人。
“终于忍不住说话了”梅凝香得意地看向俞景明,丝毫不介意方才俞景明的冷言冷语,“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么你为了我连太子都敢行刺,我告诉你,往后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了。”
俞景明脸色阴沉,朝旁边狠狠啐了一口血水。
“你还在流血”梅凝香关切道。
“薛姑娘,你把她带走吧。”俞景明没有搭理梅凝香,反而看向薛溶溶,“太子要抓要杀的人是我,刺伤太子的人也是我,她什么没参与,也什么都不知道。”
“那你知道的事、参与的事全都交代了吗”溶溶反问。
俞景明听到溶溶如此利害的话语,忽然一愣。
从他认识溶溶以来,在他心里,溶溶一直是一个娇弱不堪的美人,说话小声、做事小心,动不动就垂眸低头,娇里娇气的,跟个瓷花瓶似的。
俞景明抬眼朝溶溶看去,目光重新锐利起来,双唇紧抿,没有吭声。
翡翠忽然道“俞景明,你知道我是谁吗”
溶溶转身看向翡翠,却发现翡翠彻底失了平时的淡定,双拳紧握,脸色因为紧绷而泛起白色。
翡翠跟俞景明,还有旧事
不止溶溶,梅凝香也转向了俞景明。
俞景明深深盯了翡翠一眼,伤痕累累的脸轻笑了一下。
“败在我手下的人太多,哪能个个都记得”
“无耻狂徒如果不是你,景溶姑娘就不会死我今天就要为景溶姑娘报仇”翡翠被他这句话彻底激怒,忽然从身上拿出一把袖剑,隔着牢门朝俞景明刺去。
溶溶离翡翠最近,但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作反应。
梅凝香倒是反应过来了,可她关在牢里,即便想反应也只能尖叫一声。
唯有一直站在后头的琉璃,在千钧一发之际,把自己手里的长剑扔出去,虽然没能挡住袖剑,但长剑的剑锋堪堪碰到了袖剑的剑柄,将袖剑打偏了寸许,从俞景明的脸上擦过,划出一条血痕之后,狠狠地钉在了墙上。
梅凝香见俞景明没事,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翡翠。”琉璃厉声喝道,上前几步攥住了翡翠的手腕。
翡翠却是眸中含泪,愤恨道“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为什么如果不是他故意引开我,景溶姑娘根本就不会死爷也不会那么痛苦元宝殿下也不会从小没娘。”
“没有为什么。”琉璃的声音平静却有力,“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只需要办主子交代的事就好,若说他有罪,擅离职守的你又何尝没有罪难道少了一根手指头,你还没有长记性吗”
琉璃捏着翡翠的手腕,将她的手掌举了起来。
修长的手掌上,少了一根食指,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瞬间的变故让溶溶不知所措。
若说她最初在想翡翠为什么会突然对俞景明出手,此刻她心里关切的,全是翡翠的那根手指。
当初翡翠说她的手指是做菜时不小心切断的时候,她就半信半疑,如今琉璃这一番话,她突然意识到,翡翠的手指竟然跟景溶的死有关么
“琉璃。”
听到溶溶的喊声,琉璃脸上的厉色顿时消减,躬身对溶溶道“姑娘有何吩咐”
“你和翡翠把梅姐姐带下去吧,我想跟俞大哥单独说几句话。”
琉璃微微一愣,“那我守在台阶那边,姑娘有事,尽管吩咐。”这地牢看似捡漏,但木牢门都是用沉香木打造,刀剑轻易不能砍动,即使俞景明身上没有伤,也不可能逃出来。
“嗯。”
等溶溶点了头,琉璃便扯着翡翠朝台阶那边走去。
溶溶转身拉了一张凳子,坐到了梅凝香和俞景明中间。
“他们都已经退下了,你不妨透个底给我。”
“透什么底”俞景明面有冷意,“他们审了那么久,得到的东西也就那么多,你一个小姑娘,还是别在我跟前耍威风的好”
溶溶自然知道他是个硬骨头,太子审了他这么久,他都没交代完,自己这一呼一喝的定然制不住他。
然则她并没有想在俞景明跟前耍威风。
“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要什么是跟梅姐姐一样,想两个人死了埋在一起,还是希望梅姐姐能活着出去,又或者说,你们两个一起活着离开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