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只是看了谢元初一眼,“不必。”
谢元初忙摆手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做的东西合元宝的口,让她去东宫陪陪元宝也好。”
太子板着脸,从池子里站了起来,自己拿了袍子搭上,“时辰不早了,元宝要就寝了。”
“嗯。”谢元初当然知道元宝的事是头等大事,并未阻拦太子,想到太子刚才的反应,又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猜错了。他认识太子多年,互相引为知己,一向自认自己是世上除了福全以外最能猜测太子心意的人,但这一回他真的吃不准。
太子匆忙离开,谢元初依旧坐在温泉池里百思不得其解。今日福全被太子砸了脑袋,想再找福全商量是不可能的了。
谢元初琢磨了许久也没有结果,索性命人把溶溶喊过来。
管家过去传话的时候,溶溶和蓁蓁都准备睡下了,听说是谢元初喊她去温泉池,顿时心中忐忑。
蓁蓁瞧她惶恐不安的模样,小声道“是不是太子殿下又要找你去捏肩”
溶溶想着谢元初都已经答应了,却出尔反尔,莫非真是太子直接点了她的名主子毕竟是主子,哪怕他说话不算数,做奴婢的也只有认的份,溶溶稍作收拾,便往温泉池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并没看见太子的亲侍守在门口,她走进去,果然只有谢元初一个人泡在汤池中。
“世子。”溶溶恭敬喊了一声。
谢元初从沉思中转过头来,看着溶溶,心中颇有些不是滋味。
溶溶进府的时候,他就一眼挑中了溶溶,溶溶长得很美,这种美并不是那种胭脂水粉堆出来的美,而是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清灵脱俗之美。可是等他把溶溶要到身边,才发现这丫鬟空长了一张仙女的脸,浑身上下都是市侩的计较和心眼,素日相处下来,他反倒更喜欢个性率真的蓁蓁。
“今日让你在厨房忙进忙出的,委屈你了。”谢元初道。
溶溶听着谢元初的夸赞,总觉得来者不善,只好道“世子宽厚,已经容我休息许久了,书房做事也好,厨房做事也好,都是当差,对我来说没差。”
谢元初点了点头,目光悠悠看着溶溶,溶溶虽不知他把自己喊过来是要说什么,但从他的目光中总觉得是有大事。
“皇孙殿下很喜欢你做的菜,打小我就知道他挑嘴,宫里那么多御厨做的菜他不喜欢,偏偏就喜欢吃你做的”
溶溶听着谢元初絮絮叨叨的话,只闷闷垂头。
“等这次回京,你就去东宫当差吧。”
“不”溶溶断然道。
谢元初没想到她反应如此激烈,但看她美丽的眼睛里似乎满是惊恐。
他还没开口,溶溶便“砰”地一声跪在地上,“世子,求你不要送我去东宫。”
谢元初听着她的啜泣声,心中十分纠结。他当然是喜欢溶溶,想把溶溶留在自己身边的,可他想把太子送进东宫,并非只是为了讨好奉承。
太子是他的好友,他眼看着太子封闭内心多年,如今太子能对溶溶另眼相看,他想把溶溶送去,是出自于自己的关心。福全同样的心思,因此太子并未因他们俩密谋的事真动肝火。
“溶溶,为什么你这么不想去东宫”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溶溶并不敢有什么奢望,只想在侯府安稳度日。”溶溶一咬牙,索性将自己的打算和盘托出,“我卖身到侯府,签的是活契,我一直在私底下存钱想着有一日攒够银子就要赎身出府。”
见谢元初眼中疑惑,溶溶急道“我并非临时起意搪塞世子,我早有赎身之意,蓁蓁一直都知道的。”
“你当真想赎身”谢元初加重了语气。
“是真的,若是世子开恩,容我少些银子自赎,我今日便可离去。”溶溶朝谢元初磕了一个头,“溶溶命好,在侯府过的都是好日子,心存妄念想指着世子过日子,可那日被世子夫人罚跪之后,我是真心不想再做奴婢了,我想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谢元初看到伏地而跪的溶溶,一时百感交集。
他惊讶于溶溶居然有这样的想法,这样的溶溶倒令他格外怜惜,只是他已经在太子跟前提过此事,话一出口便覆水难收。
“溶溶,你先起来。事涉太子,并非由我做主,我只能答应,我不会强逼你。”
溶溶不知道太子到底是什么态度,眼前谢元初像是松了口,溶溶知道谢元初讲的是实话,再在他跟前多说些什么也只能如此了。
她实不想再进东宫,眉眼间的绝望和悲戚并非伪装,谢元初看在眼中,着实有些不忍,吩咐她回屋歇着,今晚仍然不必值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