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簪锋利的根部刺破了荣闲音脖子上的皮肤, 朝血肉中扎去。
他惨叫一声, 反应迅速地抓住阮苏的手,想要掰开。
这是期盼了十天才等来的机会,阮苏怎肯轻易放弃?咬着后槽牙狠命往里扎。
荣闲音对外呼救, 一群人冲进来,抓胳膊的抓胳膊, 拉肩膀的拉肩膀,强行把阮苏从他身上拉了下来。
“老板,你的脖子……”
荣闲音摸着插在脖子上的发簪, 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闭上眼睛用力一拔,竟然硬生生徒手拔了出来, 鲜血立刻顺着伤口往外冒。
发簪毕竟是黄金的,硬度不够。阮苏又不是外科大夫,位置找的不准, 正好错开了大动脉, 只伤及了皮肉。
荣闲音用手捂住伤口, 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居然想我死?”
阮苏被人按住手脚, 壁虎似的贴在墙上,脏兮兮的脸上露出浓浓的讥嘲。
“我杀了你……”
荣闲音气得想现在就杀了她,话到嘴边又犹豫了。
自己大费周章的把她弄到这里来,难道只是为了要她一条命?人命有什么好的,烂完都是白骨一堆,他想看到的是两人深受折磨, 偿还他当初所受的屈辱。
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已经溢出了指缝。
荣闲音深吸一口气,吩咐道“你们把她身上全部检查一遍,还有这个房间,任何能当武器用的东西都不许留下……再给她洗个澡,换身衣服。”
下属答应,他转身往外走,看看自己掌心里的血,低低地咒骂一声。
阮苏被人搜身,发簪戒指手镯全都被人搜走了,最后被他们带到另一间房,身上的喜服也扒了个精光,推进一个大浴桶里。
她不是有洁癖的人,可是这么多天不能洗澡,即便是街边的流浪汉也会受不了。
桶里的水很凉,对热到满身是汗的阮苏来说却是刚好。冰凉的井水浸润着她的身体,照顾她洗澡的两个老妈子卷高袖子,各自拿着一条丝瓜瓤,往她身上涂了许多洋肥皂,奋力刷洗了足足半个小时,搓得她浑身通红,皮都快破了。
洗完澡,那身喜服并未还给她,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阴丹士林面料的短打衣裤。
衣服不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大了足足两圈,袖口与裤口皆是空荡荡,衬得她的四肢羸弱不堪。
换好衣服老妈子架着她回房间,房间已被人整理过,少了许多东西,一片空旷。
窗户打开来通风,味道消散了不少,也没那么闷热了。
阮苏很想看看这间屋子到底是怎样的,但老妈子不肯摘掉她眼前的布,一进房间就把她的手脚又捆起来,锁门离开。
阮苏静静地躺在地板上,回想刚才的情形,只觉得惊险万分。
她太高估自己的力量了,以为找到机会就能将其一击毙命,从而顺利逃脱,现在想想,简直天真的可笑。
凭她这具身体,想靠武力脱险是没指望了,还不如老实些保护好自己。
不过荣闲音为什么不杀她?
她回想起对方那些疯疯癫癫的话,陷入沉思。
晚饭时,荣闲音又来了。
他脖子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换了一件长袍,远远地站在门边,观看阮苏吃晚饭。
看着她吃完两个馒头,一碗米饭,又把一碗汤喝得干干净净,他忍不住嘲讽道“你胃口倒是好得很。”
换做别人,在这种处境下还能有心情吃饭?
阮苏平静地放下碗,抹了抹嘴,任由他的人重新把她捆成了一条毛毛虫,淡淡道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死,自然要将每一顿饭都当做断头饭来吃。”
荣闲音嗤笑,走到她面前。
“我不会杀你,但你太坏了,我决定惩罚你。”
他扭头对下属吩咐“往后三天都不要给她饭吃。”
“是。”
他蹲下身,摸着她披散在肩背上的浓密乌发,指尖穿过发丝,突然抓住其中一缕施力往后拽,强迫阮苏抬起头来。
吻了吻她的额头,荣闲音笑道“等你饿得再也没精力去胡思乱想了,或许就能明白,现在到底谁说了算。”
阮苏被他拽的头皮生疼,嘴角却勾起一抹讥诮。
“荣老板。”
“嗯?”
“你是不是喜欢我?”
荣闲音愣住。
“因为喜欢我,却得不到我,所以才那么想把段瑞金踩在脚底,想让我看到你比他更厉害,是不是?”
他回过神来,脸色一沉,松开了手。
“我看你是自恋过了头,恬不知耻。”
阮苏无所谓地笑了声,“我想看看你,可以吗?”
他面露迟疑,垂眸想了想,解开蒙在她眼睛上的布。
久违的光线照进眼中,阮苏犹如一个初学游泳的小朋友,既期待又畏惧。先是被阳光刺得闭上眼睛,缓了许久慢慢适应,接着小心翼翼地睁开眼,逐渐看清眼前的世界。
这是一间空旷而狭窄的房间,家具被人搬空了,只在角落里放着一只马桶。
右边的墙上有一面窗,一扇门。门窗都是敞开的,暖黄色的霞光从外面照进来,投落在木地板上,形成了美妙的光影。
阮苏生平头一次发现,晚霞竟是如此美丽,让她差点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