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兮本在吃一碗蔷薇果茶,见了这情形,微微一笑,并不答话,依旧端着茶碗吃了一口,只在缝隙中溜了小程氏一眼。
小程氏这孕事到眼下,将近有四个月了,她却蓄意将肚子高高顶起,似是生恐人不知她怀了身孕。
陈婧然拘着礼,不见陈婉兮搭话,亦不敢擅自动身,片刻腿便有些酸了。
于成钧晓得这两人王妃的继母与继妹,便冷眼旁观,不发一言这是王妃的家务事,他不想插手。
小程氏见陈婉兮竟不理会,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张口道“姑娘如今好气势,当了王妃的人,眼睛朝天,便不认得娘家了。见了母亲,不知道问候。妹妹与你行礼,你竟也不理睬。”
陈婉兮将茶碗放下,笑而不言,看了身侧菊英一眼。
菊英会意,开口道“侯夫人,您说错话了。礼数不周,娘娘自是不会理你。”
小程氏鼻中哼了一声,斥道“你原不过是侯府中最下等的婢女,陪嫁去了王府罢了,如今狗仗人势,也敢在旧主子面前耀武扬威起来,有你说话的余地”
陈婉兮这方开口道“皇家宴席,天恩浩荡,何等威严。夫人行事无状,难道旁人还说不得了”言罢,她竟缓缓站起,扬首问道“我且问你,我是何人”
小程氏本想凭着继母长辈的身份,更仗着有了身孕,当着一众宗亲命妇的面给陈婉兮一个难堪。
陈婉兮对她这个继母一向傲慢无礼,她今日这态度,果然也如小程氏所料。
大燕崇尚孝道,陈婉兮敢这等顶撞继母,必定是要落个忤逆的罪名。就算是肃亲王于成钧,怕也是要受皇帝的责罚。
然而此刻被陈婉兮当面质问,那凛然的气势竟让她忍不住退缩了一下。
小程氏退后了一步,脚下的木底子高底鞋便有些不牢靠,竟打了个趔趄。
陈婧然不得不起身,扶住了母亲。
小程氏脸色微白,摸了摸肚子,厉声呵斥道“陈婉兮,你明知我身怀有孕,竟还言语忤逆顶撞,还令我险些摔倒,是想令我滑胎么”
陈婉兮却冷笑了一声,这些年过去,小程氏依旧愚不可及,在侯府这些年她竟毫无长进,脑子里依旧只有那些小家子气的勾斗。
她没有看小程氏,而是越过她,朝着弋阳侯府的席位望去。
祖母今日未来,唯有陈炎亭一人独坐,他举杯饮茶,神情淡淡,似是这边正在丢丑的妇人同他毫无关系。
陈婉兮亦有几分迷惑,陈炎亭仿佛根本不在意小程氏如何,既如此,当初又为何做出那等丑事呢
小程氏看她不言语,只当她是蓄意的无视轻蔑,心中那股无名火原本只有三分,这一下便猛然烧至了十二分。
每逢看见陈婉兮那张酷似长姐的脸,她便满心的嫉恨扭曲。
陈炎亭从未将她放在心上,哪怕将她娶作妻子,却也如同一个玩意儿一般,想起来时招来解闷,无兴致了就丢至一旁。
即便被骂作寡廉鲜耻,程挽兰也是怀揣着对他的爱慕之情,嫁给他的。
然而,这婚后生涯却如堕冰窟。
她初嫁入侯府之时,府中下人总将她与先夫人相比,言说她不如颇多。陈炎亭也从不曾为她撑腰,甚而连主母的尊严也不曾有半分顾惜。她毫无办法,只好拿出一副歹毒凌厉的做派,去威慑镇压下人。
程初慧即便是死去多年,依旧如一个幽魂,缠着整座弋阳侯府。
她整夜的噩梦,长姐在梦中静默无言,看着她,似乎是想看她那滑稽可笑的凄凉境地。
于是,程挽兰的内心越发的扭曲,日日看见陈婉兮,她只觉自己几乎就要疯癫。
她苛待磨折陈婉兮,唯有如此,方能发泄心中的怒火。
当初,设计让她嫁给于成钧,程挽兰是怀揣了恶毒的心思的。
京里盛传于成钧是个火爆的脾气,一言不合就拔出拳头。
陈婉兮不会谄媚取悦男人,嫁给这样的人,怕不出半年功夫,就要被生生打死。
然而,她怎么就是不死呢
甚而,如今京里还传说,肃亲王如何疼爱王妃,两人恩爱和睦,如胶似漆。
这一切,都像一记又一记耳光扇在她的脸上。
在她心中,早已把陈婉兮与程初慧等同。
陈婉兮兀自出神,没有理睬这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小程氏。
倒是一旁的于成钧看不下去,开口道“陈夫人,你自己站立不牢,险些摔倒,怎能推到王妃身上昏聩失智,也不能到这种地步”
小程氏没想到陈婉兮没说话,于成钧却来为她出头,心中更是幽愤难平她自己不得丈夫的爱惜,眼见这个冤家对头倒是有男人来撑腰,当然难以忍受。
她开口喝道“肃亲王,我是你的岳母,是王妃的继母,如此不敬尊长,难道就是肃亲王府的家风么”
于成钧被这妇人的泼悍无赖惹得毛了,他豁然起身,精悍的身躯将陈婉兮挡在了后面。
小程氏惊得脸面惨白,只当这糙汉想动手打人,连连后退了几步,道“你想怎样”
于成钧冷了脸,喝道“你不过三品命妇,却在一品国夫人面前口出恶言,无礼冲撞,该问何罪”
他一向懒怠理会这等泼妇,然而冒犯到了王妃头上,他便不能不理。
毕竟,这汉子为自己媳妇出头撑腰,那是天公地道。
陈婧然却在她母亲身后,悄然看着眼前的威武男人,目光之中流露出一丝艳羡。
作者有话要说 陈炎亭是最糟糕的那种人,比普通意义上的渣男还要糟糕一万倍。
程家姐妹遇到他,是倒了血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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