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娟对这个“一起养”别提多高兴,拉着凌建国就是回敬,于是这饭桌上的话题就围绕着朱婷肚子里的孩子开始说了起来。从出生喝什么奶粉,请月嫂的标准,再到以后上幼儿园的话题,总之越说越远,都是对这个孩子寄予厚望与宠爱。凌意不禁望向朱婷越来越大的肚子,她心想:你真是个幸福的孩子。
中餐吃完后,他们点了蜡烛,苏小娟带着生日帽,双手合十许愿,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凌意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许的愿望一定和凌鑫有关。
晚上在家里,凌意洗完澡在吹头发。苏小娟简单吃了饭后,就在房里数份子钱,她五十岁的生日,请过来的亲朋好友都给了份子钱。
凌意吹干了头发,抹了些护发精油,凌建国在烧水,给凌意倒了杯。
“去休息吧,忙一天了。”凌建国将她的杯子递给她。
她端着杯子吹气,问道,“什么时候走”
“凌晨三四点走,工地七点要货。”
凌意点点头,“那你早点休息,路上小心一点啊。”
凌建国笑笑,摸摸女儿的头发,忽然想到她小时候,每次他要走时,她都会哭着求他留下来,不知不觉女儿都这么大了,他欣慰道,“爸知道了,快睡去吧。”
凌意嗯了一声,走进了房间。
苏小娟叹着气数钱,明明就是在数钱,也见不得多高兴,凌建国一进来,她将钱摞摞好,丢在桌上。
苏小娟有一个毛病,喝酒的时候喜欢吹牛,她从年轻就喜欢这样,不喜欢被人比下去,以前也是混的风生水起,她不爱跟富豪比,但自问在普通家庭里,她苏小娟的经济水平一向都好。她以前常说“以后我是不会带孩子的,丢给月嫂”,今时今日她还是这样说,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说出去的话是不能变得,省的叫人瞧不起。但是如今的月嫂已经不同往日了,她前些日子打听过,一个月最差的月嫂也要一万,更别说她亲家们都是挑剔的人,这选月嫂的事,不是她一人说定就能定的。
“怎么还不睡,坐在板凳上想什么呢”凌建国在铺被子。
“你一点神不烦,家里家外你管过吗”苏小娟剜了他一眼,在梳妆台前梳头发。
凌建国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好端端又说起他来了,“今天你生日,你能不能别找茬”
“我找茬你自己想想你今年给过我钱吗马上朱婷要生孩子了,哪里不是等着花钱这月嫂都快请不起了!”
凌建国已经躺上了床,他枕着胳膊也是头疼,“亲家不都说了一起养孩子。”
“说你孬,你还真是孬。他们那意思是贴补孩子,这月嫂的费用你见过有哪个家庭是亲家付的”苏小娟扔了梳子瞪凌建国。
“那你中午还说找月嫂,大不了你累累帮照顾着不就行了。”
说到这,苏小娟就来气,她过来就踢了一脚凌建国,“你这个没良心的,现在能比得上以前吗我给你家生两个孩子的时候,你妈怎么对我的我怀着孕还让我洗衣服,我告诉你,我对你们凌家都仁至义尽了!”
“你这话说的,我爸我妈在老房子的时候,那凌鑫和凌意可都是他们带大的,你天天打麻将,你操过什么心”
“我没操心你天天不在家,你操过心吗他们是爷爷奶奶,凌鑫凌意是他们孙子,带他们就是天经地义的!”
“那你带孙子不也是天经地义的!”
苏小娟年轻时家里穷,刚嫁到凌家的时候一直跟婆婆关系弄不好,导致她怀孕的时候也没受到婆婆的帮助,那时候凌建国又在外地打工,她整个孕期都过的艰难,生了孩子后她婆婆才渐渐帮着照顾,直到后来她来了财运,打麻将一直赢钱又加上炒股赚了些钱,这腰板才渐渐直了起来。
她了解生孩子的幸苦,也知道照顾孩子的艰难,她爱面子,也更拉不下这个脸说不请月嫂。
“一说到你爸妈你就义愤填膺,我就是活该,为你家做牛做马,往边上去去!”又踹了一脚凌建国,她才上床睡觉。
凌建国关了灯,黑夜之中,他叹了一声气,人到中年,混得越来越不如从前,想做生意,口袋里的钱翻来倒去就那些,干什么都提不起劲,回到家里老婆也是动不动就拿他二十几年在外打工不管教孩子做文章,予他来说,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是真的太难。
他抱抱苏小娟,对她说,“好了好了,我今年回家一定给你带几万块回来。”
凌建国起床的时候,外面还是湛黑的夜,一切都是那么的安静。他轻手捏脚的打开了凌意的房门,女儿还在睡觉,他看了一眼就轻声带上门出了家里。
凌建国在年轻时,想过五十岁后他,过的是怎样一个养老的生活,可能天天早晨起来做个早饭等老婆孩子起床,中午睡睡午觉,醒来后去爸妈家里逛逛,没事喝个茶找老表兄弟溜溜串串门,晚上回家吃老婆做的菜,拿着积蓄逛逛祖国的大好河山,还能想想儿孙福,被他们孝敬。但现实是,他必须在这样一个天未亮的凌晨,就起床驱往外地赶工,他不知道自己还要撑多少年,但是看到沉睡中的老婆和女儿时,他下定决心再累也要守在那里撑个几年。
天亮以前一切晦涩都能被隐藏,幽静黑夜里,两束灯光劈开了一条明路,肩负家庭责任的中年男人已经踏上赶工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