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一荻女士的话似乎句句在理。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利,陈一恪教授和许一荻女士也不应当例外。不是所有人都觉得家庭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事情,对于高知分子陈教授和许女士,这世界上还有更多值得他们奋斗终生的事情。
陈非誉低下头,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抬起头,露出了一个笑。
“我明白的,谢谢您们。”
许一荻长舒了一口气:“妈妈就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陈非誉端正地坐着,他的目光在陈教授和许女士两个人面前一一掠过,然后微微垂下头,他似乎有很多话要说,但是,在陈教授和许女士面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今天晚上学校还有点事情,就先回学校外面的出租房了。”
陈教授点点头:“学费和生活费还是会按时打到你的卡里,钱不够随时跟我们说。”
陈非誉已经站了起来,他点头:“等我高考完,您就不用再给我生活费了。”
陈教授也站了起来:“别这样说,非誉。”
陈非誉没有和陈教授在这个问题上争执,他收拾了书包,朝陈教授和许女士挥了挥手,立刻就提着书包往外走。
正巧撞上了被俞总逮住的俞白。
俞白说去洗手间,俞总等了他好几支烟的工夫,也不见着人,生怕俞白就趁着上厕所的借口溜走,于是一路往洗手间走找人。
没想到抓住俞白躲在外边听墙角。
“你在这儿干什么呢”俞维明先生有副好嗓子,声音洪亮,把俞白吓得一个趔趄。
俞白立刻扑过去要捂住俞总的嘴,只是还没摸到俞总的衣服角,陈非誉先走出来了,不偏不倚站在俞白和俞总中间。
陈非誉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他甚至看都没多看俞白和俞总的闹剧一眼,就这么径直往外走了。
俞白僵在原地,还是俞总盯着陈非誉的背影看了半天,先说道:“这不是你们班的班长吗”
俞白像蔫了的菜叶子,没精打采地不吱声。
俞总问:“你难不成是躲在这里等他”
俞白被俞总一句话给拉回神,他可不是在这里等着陈非誉吗!于是,俞白也不管听墙角被现场抓包的尴尬,立刻往外头跑。
“我先去看看我同学,就先走了。”俞白跑了两步,回头对俞总说,“今天吃得很好,谢谢。”
俞总被俞白这一声谢,搞得有点受宠若惊,好像终于找到了正确的战略方针,立刻就要迎来与俞白关系的转折点。
俞白追了出去,左右看了看,找到了沿着马路边上走的陈非誉。
陈非誉走得都不是回学校方向的路。
俞白快步跑着追上去:“陈非誉!”
陈非誉走神走得厉害,没瞧见有送外卖的电瓶车违章开到人行道上,那外卖小哥狂摁着喇叭:“让一让!前面的,让一让!”
陈非誉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在喊他。
眼见着电瓶车就要蹭上陈非誉,俞白及时跑上来,从侧面把陈非誉拉了一把,避开了电瓶车。
陈非誉手上拿着的书包掉到了地上,放在书包侧兜里的水杯摔了出来,咕咚咕咚滚了好长一圈。
俞白一边抓着陈非誉的胳膊,一边去追那乱滚的水杯,陈非誉的书包被他顺手捞起来挂在了手臂上。
陈非誉终于后知后觉地回了神。
岳市到了这个季节,已经开始有些热了。人行道旁种的是槐树,新长出的叶子嫩得能掐出水来,阳光从一排绿里一丝一丝地露出来,照在陈非誉身上,也照在俞白身上。
俞白终于捡到了那个乱滚的水杯,他把水杯装回了陈非誉的书包,然后替陈非誉把书包背回了身上。
“想去哪儿”俞白问陈非誉。
陈非誉看着俞白。
陈非誉的眼睛很好看,大而有神,笑起来的时候眼底能看见卧蚕。被陈非誉这样长久而专注地看着,俞白竟然有些紧张。
“去……酒吧”见陈非誉没说话,俞白试探地问了问。
这会儿天都还没黑,去酒吧有点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