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瞒不住宋衡, 只要想想那个场面, 面对两位姐姐的攻势,单靠一人简直够呛。
然而等到他回到府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破天荒的, 陆瑾没在书房里, 而是在卧房, 正伸展四肢, 做着奇怪的动作, 口中还念念有词。
宋衡凑过去仔细听才发现是……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四二三四……”
随着他的数数, 他的双手高高举起伸直,头随着也抬起来, 接着又放下,然后平举, 交叉……
宋衡惊奇地在边上看了许久,直到最后陆瑾踏步, 数完八二三四,停下。
他轻吁了一口气, 平了平呼吸, 转过头笑看着宋衡, 问“怎么样?”
“这又是什么?”
宋衡瞧他有些气喘, 于是倒了杯水给他。
陆瑾接过,一边喝一边说“广播体操,锻炼身体用,针对久坐不动之人。”
“给太子的?”
陆瑾将杯子还给他,“对,每天散步也没意思,换个花样耍耍,放心,这操适合全□□动,一学就会,要是坐久了,可以做一做。”不过面前这个人,是用不上的。
对于太子的治疗方案,宋衡一向相信陆瑾,所以点点头,不再过问,他比较关心的是陆家姐妹。
他看着陆瑾,犹豫着说“紫云苑那边……需不需要我……”
“不用,我已经搞定了。”
宋衡怔然,“这么快?”
在他的印象中,女人若是不如意那不是得一哭二闹三上吊吗,更何况陆瑾这件事可算是陆家的头等大事,不该逼迫着他与自己断绝关系?
宋衡都打算负荆请罪去,还清点了名下产业,给出最大诚意。
说实话,除了爵位没办法给,只要他有的,哪怕是国公府都能换个主人,就希望这两位姐姐能高抬贵手,成全他们俩。
没想到,这就结束了,也太深明大义了吧?
“姐姐们遭逢大难,其实已经看开很多,我只要平安顺遂,过得开心,她们也不会为难可怜的弟弟。况且过日子的我,还能怎么办,只能同意呗,说来还真是便宜你了。”陆瑾瞟了宋衡一眼,哼哼道。
宋衡高兴地咧开嘴,瞧着面前这人,怎么看怎么喜欢,一把将人搂住,垂头就亲下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七年来陆瑾还从未有过的轻松而满足,日子就过得飞快。
医院已经完全装修好了,陆瑾欣喜地带着徒弟们去现场查看,更惊奇地是发现连匾额都有。
上面书写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人民医院。
“不是改为仁和了吗?”
宋槐说“大人进宫求来的,皇上亲笔写的字。”
御赐之物,可就不存在什么忌讳。
陆瑾是真没想到宋衡能做到这样,望着那匾额他看了许久,越看越高兴,看宋衡的眼神也是浓浓充满爱意,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他真想扑上去亲两口。
走进里面,都是按照陆瑾的设想完成的。
手术室、监控室、病房、治疗室、更衣室……一个个小牌子挂在门口,看起来像模像样的,“这字迹似乎挺眼熟的。”
笔锋相比匾额又弱了几分,但字迹清隽也好看。
宋衡弯起唇角道“求皇上的时候太子也在,他毛遂自荐写的。”身后的宋杨抬了抬眼睛,抽着嘴角又垂下了。
陆瑾望着熟悉的名字,心情激动,如今就等着正式挂牌。
不过地方是好了,可人呢?
宋衡“医院里坐堂的大夫请了吗?”
陆瑾一边环顾四周,一边摇头。
宋衡愣了愣说“难不成就你一人天天坐这儿?”
陆瑾再次摇头“当然不,我哪有那么时间。人民医院的对面就是回春堂,大家都已经熟悉了,普通病患依旧会去那儿,我暂时没有信任的大夫,也无意跟回春堂争这些病人。”
宋衡其实有一点想不明白,他说“你祖父可是曾经的太医院院正,虽说没有正式收徒,但是指点过不少人,像章太医之流,给你推荐一两个坐堂大夫并不难,可你好像从来没想过利用这些人脉。”
“因为都不熟悉,人家过得好好的,何必去打搅,况且现在的人手其实已经够了。”陆瑾说,“我擅长疡医,主打的就是外科,这种因为意外而产生的即时性伤害,就是我常常挂在嘴边的紧急治疗。”
“这可不常有。”
陆瑾说“无妨,我宁愿没有病人来,也不希望让一个陌生大夫参与,医药关系到人命,我得负责。平日里我可以带徒弟学解剖,做实践。也可以让你军营里的医兵到这里来训练实习,有病人的时候他们还能帮上忙,可不闲着。另外虽然京城事儿少,可难保不定有官差抓人,出任务的时候,若是凶险,我也可以带人跟随,现场救援。”
“所以这儿其实就是疡医医馆?”
陆瑾想了想,“可以这么说。”
这是大楚从未有过的,宋衡笑说“那我得跟五城兵马司、京兆府、大理寺打声招呼,他们可能更用的上你,哦,对了,还有刑部。”
陆瑾说“哪儿需要就去哪儿,可我不去监狱。”
宋衡想到他曾经在里面关过一阵子,还差点奔溃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顿时沉默了。
良久他说“我有数。”
开业第一日,来看病的果然寥寥无几,大多出于好奇,在门口张望,然而看见这么年轻的大夫,即使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去对面的回春堂。
回春堂的掌柜之前还担忧着,有国公府撑腰的这家奇怪的医馆,会让他们门庭冷落,东家还传消息过来让他见机行事,结果,他冷笑了一声,给东家回信。
不过陆瑾并不在意,将前面交给三七,他带着两个小徒弟去了后方手术室,从相关的更衣室开始介绍过去,让他们对今后做手术的地方有个更深刻的了解,以便将来真有突发状况而不至于手忙脚乱。
到了第二日,那咕咕叫了半月的青蛙终于等到了生命尽头。
医院里有个专门的实验室,目前便是陆瑾教授徒弟解剖用的。
两个少年穿着简洁的衣裳,站在操作台上,看着陆瑾从台边的桶里取出一只蛙。
“这是我调的麻醉散,不管是动物还是人,做手术之前第一步一般都是麻醉,没了知觉后,身体上动刀就少有痛处,少有挣扎,让手术能够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