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还在生气。张修却挑帘子进来了。他也没有说什么,径直去了主位, 坐下。
有丫头端了热茶上来。
张修歇口气, 喝了半盏, 刚要说话, 王氏先开口了。
“老爷, 你晚膳吃了吗”
是十分柔顺的模样。彷佛刚才的事情和她没有任何关系。王氏这样, 张修反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他“嗯”了一声,继续喝茶。
恰在此时,许嚒嚒走了过来,对她眨眨眼。
许嚒嚒是她的乳母, 又是陪嫁过来的, 大半辈子都在伺候她做什么动作,寓意是什么,王氏一看便懂。手中的锦帕不由地攥紧了,她还奇怪怎么张修一进来就看着气不顺,究其根本还出在绿蝶的身上。看来, 府里的人是时候重新捋一遍了她这边还没有发落绿蝶,那边就有人去给张修通风报信。
她主母做的真是不被人家当回事
王氏望着张修依旧俊朗的容颜,心生一计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张修惊愕地抬头, 他什么话都还没有说, 王氏倒先哭起来了。不过她一向刚强, 怎么会当着丫头、婆子
许是真的在伤心吧。
“好好的, 这是怎么了”张修叹了口气, “绿蝶的事情, 我不是没有责怪你吗”
王氏只管低着头哭,一句话也不说。她和张修夫妻十几载,他什么脾气秉性摸的透透的、外硬心软。
但凡彼此有些情意的,女子的眼泪就是最大的利器。
张修没辙了,“我只是挂念着子嗣” 王氏嫁给他许多年,管理内院一向安稳,伺候他也尽心,如今儿女都大了。张居安、张居龄又都中了举,张家的美好前景指日可待实在为不着一个丫头伤了王氏和他的脸面。
他一想通,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张修亲自给王氏满了盏茶水,“寻春,我没有别的意思,绿蝶她也是个意外。”
寻春是王氏的字,张修很久没有喊过了。是有服软在里面的。
王氏如何听不出来
她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他“那老爷觉得,这事情怎么办”
王氏是见好就收,但也紧追不舍。她要趁着张修对她还有怜惜时,尽快地找到有利于她的处理方法。
王氏终于有了回应,张修又退了一步,说道“内院都是你管的,我没有意见只是绿蝶的孩子得留下。别的,都随你。”
王氏目光冷然,抿了一口茶,“谢谢老爷体恤。”张修终归是一家之主,他都低头了,她自然就得给台阶下。
张修见王氏同意了,又陪她说了一会儿话才离去。
帘子被挑开了,带起的风刮到屋里,烛火一闪一闪的,王氏的眼前模糊了一下,她还没看到张修的背影。他就远去了。
“姑娘,您刚刚哭的真好。”许嚒嚒走去王氏身边,给她捏肩,“老爷对您还是心疼的。”
每当重要的事情发生或者许嚒嚒高兴时,都会称呼她姑娘,王氏并不介意。她勉强笑了一下,难看极了。
任谁的丈夫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心里也不会好受。
王氏略微一想,和许嚒嚒说道“我是被绿蝶算计了,连老爷赶来救下她怕也是算计好了她看着软弱,没想到竟存了这样的心胸。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这贱东西。”许嚒嚒骂了一句“您不用担心,她就算生下孩子,也是放在您的身边养大。老爷也不过是在乎孩子罢了且等她生下来再说。”
王氏闭上眼,何尝不知道许嚒嚒说的是最好的办法。她只是不甘心。可怜自己一辈子行事狠辣,却在阴沟里翻了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