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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风波

景郡王妃有些狼狈的进了书房,见到被禁军看管着的丈夫后,哭道:“这是怎么了?府上犯了什么事,怎么就跟要抄家似的?”

她拿帕子拭泪,猛地跪下身去,摇晃景郡王的大腿:“王爷,你想想办法啊!”

“我能有什么办法?”景郡王面上有一行浑浊的泪流下,合上眼去,痛苦道:“景郡王府完了。”

出了景郡王府,江王面上无波无澜。

他知道,此次风波过后,世间再不会有景郡王府了。

当然,会被牵连到的,也绝不仅仅是今日在猎场中的那几家。

皇帝已经狠下心肠,就绝不会再有所遗漏,此次的事情是无意也好,有意也罢,只要是家中子弟曾经有意储位,曾经为之奔走,结交权臣,心怀不甘的,只怕都很难过这一关。

既然好声好气的说话,不足以得到其余人的俯首,那皇帝当然不会继续容忍,拔剑出鞘,剑指四方。

这是一场来自帝国最顶端的暴力清洗,足够叫所有人低头。

……

谢华琅人在猎场,对于朱雀街上发生的一切尤且未知。

她身上的伤口虽不致命,但也不是好挨的,那支箭从她腰腹间擦过,连带着伤处都皮开肉绽,从小娇养着、没吃过苦头的小姑娘,如何能忍得住。

顾景阳发落了那几人,顾不上回去,便要用披风遮了,先看她伤口,此处人多,谢华琅哪里好意思,推说要回猎场营地去。

疼痛使然,她脸都白了,额头上也生了汗珠,顾景阳着实不忍心,没再坚持,放轻动作将她抱到马上,这才带人回去。

猎场上箭矢无眼,的确有伤人的可能性,加之此地偶尔也会有熊豹出没,伤药等物自是一应俱全,倒也方便救治。

禁军带的药确有奇效,谢华琅伤的严重,鲜血原本还淅淅沥沥的,等到返回暂且歇脚的营地时,已然被止住了。

叫太医前来,显然已经来不及,好在顾景阳精通医道,不需假他人之手,自己便能照看。

早有侍从飞马返回营地,安排各项事宜,谢华琅伤在腰腹处,顾景阳抱得更加小心,将人带进营地去,又将其余人打发走,只留了采青、采素与其余几个宫人,这才伸手去解她衣带。

浅褐色的衣袍被染成了深色,尚且不算十分明显,内里的雪白中衣上殷红一片,刺目至极,着实烫的人眼睛疼。

外袍隔着一层,不觉得有什么,中衣却是贴着肌肤的,将它解下,免不得要触及到伤口。

顾景阳见那小姑娘面色苍白,眼眶里还盈着泪,心中着实不忍,取了帕子送到她唇前,温柔道:“会有些疼,枝枝,暂且忍耐些。”

谢华琅含糊的应了一声,便将那帕子咬住,顾景阳这才放轻动作,小心的将那层染血的中衣掀开了,尽管如此,她也禁不住深吸一口气。

谢华琅生的白皙,肤光胜雪,更显得那道皮肉外翻的伤口狰狞可怖,顾景阳看的心如刀绞,先温柔的亲了亲她,这才令人取代痛散与象牙膏等药物来,将前者动作轻柔的敷在伤处。

代痛散原是用来涂抹在伤处,使其麻木,以止住疼痛的,现下正是得用。

药效起的很快,谢华琅先前只觉得伤处一阵麻痒,旋即便失了痛楚,有些无力的张开嘴,略略松了口气。

采青忙将她口中帕子取出,另有宫人取了汤药来,顾景阳亲自喂她喝完,温和道:“枝枝睡,醒后就没事了,有郎君在,别怕。”

谢华琅无力言语,连挤出个笑来,都觉得有些艰难,向他轻轻一眨眼,合眼睡下了。

……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傍晚时分,室内远远的掌了灯,因为距离床榻有些远,所以不甚光亮。

谢华琅朦朦胧胧的睁开眼,不小心牵动伤处,便是一声痛呼,顾景阳的手旋即扶住她肩头,温和道:“枝枝,不要乱动,仔细牵动伤口。”

止痛散的药效似乎还没过去,谢华琅只觉腰腹处麻麻的痛,着实难捱,自家郎君正在面前,她满心的委屈都有人诉说了,依依的拉住他手,开始掉眼泪了:“郎君,好疼。”

顾景阳拿她最没办法,见她这样痛苦,真比自己伤了还要难过,想要抱起她,又怕触及到伤处,只得握住她手,心疼道:“好枝枝,都怨我,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受此牵连。”

“这与郎君有什么关系?”谢华琅还不至于分不清青红皂白,不再说这一茬,而是眼泪汪汪的伸臂道:“郎君抱抱我。”

顾景阳见她如此,心都软的不像样了,略经踌躇,还是扶着她腰身,支撑她坐起身,小心的将人抱到了怀里。

谢华琅先前服药治伤,外袍与中衣都已经解下,事后她已经睡下,顾景阳怕女婢们动作大了,穿衣时再触及伤口,便不曾叫人与她更衣,这会儿人坐起身,上身便只有月白色的抹胸尚存。

肩头雪白,臂膀娇润,两痕雪脯掩在抹胸之下,着实娇妍动人,然而在这关头,谢华琅无暇揶揄郎君,顾景阳更无心细赏,珍爱的将那小美人搂住,温柔的抚慰起来。

谢华琅见室内灯光已经亮了,便知道已经过了黄昏,依偎在他怀里,问了句:“怎么还在猎场?”

“你先前睡着,我不敢动,便叫等到现在。”顾景阳将她有些凌乱的鬓发挽回耳后,低声道:“枝枝,你能起身吗?若是能,我们今晚回宫,此处简陋,不宜休养,若是不能,便先在这儿留上一日,明日见过情状再说。”

他明日便有朝议,若是留在此处,八成是要取消了,谢华琅伤口还有些难捱,但也不至于无法起身,不愿他为此耽搁朝政,便道:“能起身的。”

顾景阳看出她心思来,爱怜的抚了抚她肩,道:“无论是否能回宫,我明日都不上朝,枝枝若是觉得难捱便讲,无需有所顾虑。”

谢华琅心头一暖,小脑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道:“有些难捱,但忍得住,我不想在这儿过夜,九郎,咱们回宫去。”

顾景阳温柔的亲了亲她的唇,道:“好。”

……

早先说话的时候,谢华琅还有些无精打采,等宫人侍从们各自收敛东西时,方才略有了些精神。

近来她时常与顾景阳一道往猎场来,此处自然留有备用衣衫,采青令人取了,自己再送过去,便见那二人正依偎一处,情意绵绵的说话,好似一双交颈鸳鸯,不觉脸上一热,将衣衫搁下,忙不迭退了出去。

谢华琅用被受伤的那一侧靠着顾景阳,手指正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他衣领,见采青逃也似的出去,失笑道:“郎君,你将人吓走了。”

她虽是在说笑,声气较之往常,却仍是有些孱弱,顾景阳心中疼惜,只温声道:“怎么又要怨我?”

“怎么不怨你?她是从小跟着我的侍婢,哪里需要怕我?现下我有伤在身,她殷勤侍奉都来不及,怎么就急匆匆走了?”

方才那一席话有些长,谢华琅说的断断续续,缓了口气,方才继续道:“更换的衣袍都留在这儿了,她打算叫谁侍奉我更衣?要不是被吓走了,怎么可能不思虑周全?”

顾景阳微露笑意,道:“人既是我吓走的,只好叫我替上,侍奉枝枝更衣了。”

谢华琅说了会儿话,气力倒是更添了些,揶揄一笑,道:“郎君,我仿佛记得,我身上的衣衫,都是你解的?”

顾景阳原还不觉什么,现下听他这样问,便觉手下触及的柔腻肌肤有些烫手,想将手收回,又觉有些刻意了,便低声道:“枝枝,你身上还有伤,要乖,不许胡闹。”

谢华琅奇怪道:“你脱我衣服,难道还有理了吗?”

顾景阳不意他会这样说,当真怔了一下,旋即回过神来,有些窘迫的道:“枝枝,事急从权……”

谢华琅道:“归根结底,还不是脱了?”

顾景阳道:“我是因为……”

谢华琅谴责道:“简直不知羞!”

“枝枝,”顾景阳忙伸手去掩她唇,急道:“你轻声些。”

“我就不,”谢华琅简直想叉腰,只可惜身上有伤,未曾如愿:“占人便宜还有理了!”

顾景阳一贯拿她没办法,见这小祖宗要作弄他,满口揶揄,真有些无计可施。

无奈只是一瞬间的事,虽然那小姑娘面色仍有些惨淡,精力倒是回来了些,他如此看着,心里忽然安稳许多,禁不住微笑起来,顺着她道:“是枝枝占理。”

他正经惯了,骤然换了一副面孔,谢华琅真有些不习惯,左右看了看他,疑惑道:“郎君,你怎么了啦?”

顾景阳静静看着她面庞,忽然间想起今日下午,自己见到那响箭信号时的惊慌与无措了。

怕她出事,怕她受伤,怕她性命有损,也怕命运一个阴差阳错,叫他抱憾终身。

那一瞬的忐忑与无助,大概没有人能够知道。

谢华琅见他不语,便又摇了摇他,奇怪道:“郎君,郎君?你在想什么呢?”

“我只是在想,你仍能留在我身边,真是再好不过了。”

顾景阳轻轻抱住她,叫那小姑娘伏在自己心口,低声道:“枝枝是我最珍爱的宝贝,天可怜见,不曾将你夺走,我们还能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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