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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1

期中考试后,天气渐渐热起来,学校的植被晒着日光越发苍翠。夹道路边的蓝花楹和合欢花一起开了,粉蓝色交相点缀在一起,一到下课,树下就围着一群来散步拍照的学生。

教学楼后面有个小山包,沿着台阶蜿蜒上去有座开满紫藤花的读书亭,坐在亭子远眺,目光所及之处是一汪没有边际的海面,在初夏蔚蓝深远的天空下闪动着粼粼波光。

陆川从老师办公室拿了成绩单回来,路过读书亭,看到狄然脱了鞋子躺在亭子的长椅上睡觉。

她脚搭在座椅的扶手上,头枕着另一边,睫毛随着微风轻抖,睡得不是特别安稳。

狄然不耐热,是最早脱掉秋装校服的那批人,但她每天依旧装乖套着校服的运动外套,里面穿着自己各色的t恤衫,等过了校门检查,衣服一脱,撒着欢在学校跑。

满学校青白色校服里,就属她五颜六色的t恤最扎眼,为了这件事,孙耀德把她叫到教导处谈了好几次话。

山顶的风微有凉意,陆川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狄然眼皮轻轻动了动,醒了。

她坐起来,困顿地搓着眼睛,把眼眶四周轻薄的皮肤揉得通红。

“怎么不回教室”

狄然披上陆川的衣服,安静地坐着醒盹:“我家没人来给我开家长会。”

今天是周五,期中考试成绩刚发下来,下午放学后开家长会,要求学生和家长都在场。

狄俊华不可能来这种场合,狄梦更没有时间,狄然也不想让他们来,她考试的时候赶上生理期,从第一科一直睡到最后一科,只拿笔蒙了选择题,这样的成绩被看见准没她的好果子吃。

“你家谁来啊”狄然问。

陆川拿着成绩单,从上而下浏览,他的名次依旧在最上面,班级和年级的名次都是第一。韩笑笑这次成绩退步了几名,从第二掉了下去,宋博和张海峰老样子在倒数后十名徘徊。

“我是倒数第一吧。”狄然揉揉乱糟糟的头发,“那天我肚子疼,烦得什么都不想做。”

“不算是。”陆川把成绩单拿给她看。

狄然接过,看到她下面垫底的还有一个人。

敬敏平时成绩算不上好,但也绝不是垫底,基本在班级中游的水准徘徊。

狄然一眼看过去,敬敏全科成绩都是零,交了白卷。

“她考试那天明明来了。”狄然奇怪地说,“她和我坐一个考场,为什么交白卷”

陆川蹙眉,也不理解。

狄然伸了个懒腰,看向山下一望无垠的银蓝色海面。

“我也是一个人。”陆川忽然轻声说,“你坐我旁边吧。”

狄然回头,唇角挂上笑意,她蹦蹦跳跳走到陆川身边,和他一起下山。

――

教学楼热热闹闹,还有二十分钟家长会就要开始,涌来的家长把楼道堵得水泄不通。

陆川被几个家长拦住问路,狄然趁这个空当去商店买了两瓶饮料。

狄然拿了两瓶芬达,撩开商店的塑料门帘出来,一头撞上一个人。

她低头看路,撞人也没看一眼,说了声不好意思想走,对方却动也不动。

一股曾经在哪里闻过的香水味钻进鼻子,狄然眼睛瞥到面前熨烫得没一丝褶皱的西装裤和黑皮鞋,这样的装束很少在学校看到,她好奇地抬头,一张挂着俊美微笑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敬阙智笑着:“狄小姐,又见面了。”

狄然记性不好,见过一面的人很难想起来,但敬阙智给人印象太深刻。

她几乎是本能后退了一步,藏在衣袖里的胳膊上泛起鸡皮疙瘩。

商店里的人出来,被她后退时不小心踩了一脚。那男生叫范伯明,上次张海峰和宋博打架,他在篮球场上故意把她撞倒在地,拉她起来时趁机想对她动手动脚。

他看了眼被踩脏的鞋子,照着她肩膀推了一下:“你有病吧”

范伯明手劲挺大,狄然冷不防这一下,没控制住身体向前一个趔趄,撞进敬阙智怀里。

她被撞得一痛,拧着精致的眉毛,几乎同一瞬间,她感觉敬阙智的手臂环上她的腰。

她反应过来,想推开他,谁知道他手臂箍得死死的,像把钳子,让她动弹不得分毫。

她看不清敬阙智脸上的表情。只听得出来范伯明声音越来越低,暴躁嚣张在和敬阙智对视几眼后慢慢褪去。

他咽了口吐沫,换上一副心虚的样子,指着狄然:“不怪我,谁让她踩我鞋。”

他话说完就转身走了。

狄然推开敬阙智,捋顺被蹭乱的头发。

敬阙智脸上是一副斯文的笑容,狄然刚才挣扎间,手表的金属扣在他手背划出一道血痕。

他轻飘飘看了眼,抬起手放在唇下,吻了吻。

狄然蓦地后背发冷,手臂上的冒起来的鸡皮颗粒一直蔓延到肩膀。

她盯着敬阙智,对方也回视她。

他眼睛狭长,嘴唇削薄,眼角有颗黑色小痣,是薄情的长相。

可目光落到狄然身上时,却满藏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迷雾般让她读不懂的情绪。

“狄小姐。”敬阙智嗓音温凉,“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他视线横扫,看着狄然身上宽大的不属于她的校服外套,若有所思。

狄然从他营造的阴冷的情绪里找回理智,上次见面时她处于一种极大的愤怒之中,对外界的事情和感触十分漠然,今天再见他,忽然觉得之前她忽视了这男人身上某些可怕的东西。

她本能想后退,却被自己那股不肯退让的自尊心死死控制住。

她回视敬阙智,冷漠地说:“你离我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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