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5月1日,南京
今天是宜嫁娶的好日子。
也是顾曼桢与沈世钧结婚的日子他们终于修成正果, 身边人匀为他们高兴。
他们在正月初六那一天, 沈老爷宴请亲朋好友时, 就当众宣布订婚的。
很简单的订婚礼, 只是有沈老爷出面, 请了几家走得近的亲戚朋友。
在南京中央饭店请大家吃上一顿。
订婚后, 次日初七,沈世钧与顾曼桢便一同做夜班车回了上海。
到了上海正是初八早上,沈世钧上班的日期, 他没有耽搁便直接坐公交去了郊外工厂,而顾曼桢带着大包小包坐了黄包车回了顾家, 准备着结婚要用的。
订婚后不久, 沈老爷就敲订下了五月初的结婚日期。
三月份,沈家为他们在上海公共租界内置办了一幢新式洋房, 又称为新式里弄住宅, 混合结构, 约有十来年的房龄。
新式里弄
外形别致整齐, 装修精致舒适, 室外弄道宽敞, 楼前庭院葱绿, 正面设大玻璃阳台, 使房屋的通风采光条件更为良好。
居住环境优美,有别于旧式石库门。
总体上,比旧式石库门, 更注重使用功能有抽水马桶、有浴室、有小阳台、还有煤气,更接近欧洲近代住宅的设计风格。
在敲定要买之前,冯舅舅让听差的过来请沈世钧去看房,沈世钧便带着顾曼桢一同去,这样子的房子,他俩相视而笑,都十分满意父亲的心意,他们收到。
哦,这是顾曼桢与冯舅舅头次碰面,冯舅舅直呼面善,顾曼桢自信的笑道“是啊,长得太大众了些。”不就是与当舞女的姐姐像吗
“哪会呢顾小姐长得像电影明星。”冯舅舅打哈哈,他想起来了,像谁,那个谁,听说她回了安徽嫁人了。
不过也不像,就是有一两分像。不能说不能说,一个是天上的云,让人仰望,一个是地上的泥,任人踩踏;不能说不能说,那样子很无理。
“大概是像某个电影明星了吧。”沈世钧浅笑着接一句。他觉得曼桢一日比一日美,一晚比一晚好。
“”顾曼桢只笑不接话。
她本与顾曼璐就不像,只是姐姐妹妹之间有些神似罢了;她在过年时,服用过一颗修复丸后,上个月又用过了一颗健力丸,如今她与顾曼璐站在一块儿,也不会有人说她们是姐妹俩。
气质上,天差地别。
相貌上,如同一流与十八流的差别,差了十几个档次。
花了大价钱买下洋房,顾曼桢便与沈世钧开始置办嫁妆。
临近结婚时,顾曼桢与沈世钧商量着,道“要不咱们回上海再办一回吧”厂里的同事们,学校里的同学们,还有顾家人,让他们去南京跑一回,劳民伤财的,在上海再办一回喜宴吧,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就行。
沈世钧点头同意了。
因此,上海只来一个伴郎,便是许叔惠,他是沈世钧最要好的同学兼同事,他活泼又英俊,一般人都喜欢他。
顾曼桢,请了石翠芝当伴娘。
她想起来了,石翠芝是个有勇气的姑娘,可以再给她一次机会。
十八春原文中,石翠芝有过一次留下一封信,私自离家,说要到上海去找事的经历。但被家里发觉得早,在火车站上把她截获了。之后与失恋的沈世钧玩在了一起,不久就订婚,再接下是结婚。
嗨,不想了,今天是她与沈世钧结婚的好日子。
这个好男人是他的了。
办喜事的人家向来是闹哄哄的,沈家也是这样子,简直就是家翻宅乱。
沈老爷要面子,这一回喜事排场倒不小。
五月份的新娘子,是最最幸运的。
不冷也不热
恰到好处
先在中央饭店举行婚礼,是西式的,顾曼桢穿上梦幻般的白色婚纱,婚纱很长很长,后头有一两米在地面上拖着,请了小健与另一个沈家世交的小姑娘一同拉纱。
伴娘石翠芝满面绯红的为她忙前忙后,还得与伴郎许叔惠不断的交涉细节。
婚礼,是简单且隆重的。
唯一的遗憾是她身边没有一个亲人或是要好的朋友,这时她才知道自己没有交一个闺蜜,也是因为她来的时机过晚吧,当时她大学毕业,已经出来工作了,在厂里头就与许叔惠和沈世钧比较合得来。
晚上
又在一个大酒楼上排下喜宴。
在喜宴上,顾曼桢穿上时下最流行的一身便装,大红丝绒窄袖旗袍,上面罩一件大红丝绒小坎肩。
后来大家轮流到新人的席上去敬酒,起哄,大家又闹着要他们报告恋爱经过。
他们只笑不说。
许叔惠便上去解围,说让他们搀一搀就行了吧。
这在旧式的新郎新娘,或许是一个难题,像他们这是由恋爱而结婚的新式婚姻,握握手又算得了什么呢。
席散了以后,一部分人仍旧跟他们回到家里去,继续闹新房。
闹房的人一直闹到很晚才走。
本来挤满了一屋子的人,都走了,新房这时倒显出空阔来。
桌上摆着几只高脚玻璃碟子,里面盛着各色糖果,沈世钧抱起她,坐在桌前,乐淘淘地要喂她吃。
最后,每样都喂了半个,另半个都进了他自己的口中,他还非要用口喂,喂进口,还非要来点花样,交换着吃。
吃着吃着,又要换回来,很会闹腾。
闹了许久才罢。
这间房本来是他们家的起坐间,经过一番改装,沈太太因为迎合他们年青人的心理,并没有照旧式新房那样一切都用大红色,红天红地像个血海似的。
现在这间房间却是布置得很幽雅。
比较像一个西式的旅馆房间。不过桌上有一对银蜡台,点着两支红烛。
只有这通宵的红烛是有一些旧式新房的意味。
吃完了果糖,顾曼桢自己先进新装修的洗手间洗漱,出来时便推着沈世钧去洗漱。
她自己坐在梳妆台前面刷头发,头发上全是人家洒的红绿纸屑,今晚就不洗头了,明早起来洗。
这半年来,她没有剪头发,倒是长得很快,已经到后背蝴蝶骨下方位置。
片刻后,沈世钧便洗漱完毕,一出来便道“阿桢,我来帮你吧。”他微红着脸,他是那种一喝酒就上头的男人,一笑就眼晕头晕。
“你还好吧。要不你先上床去吧”被大家一起哄,沈世钧多喝了两杯,好在是红酒,有点后劲,但不会太伤胃。
“桢,我的桢,你都不知道你有多美,你的头发好软,好柔。”其实,沈世钧想说的是她这个人。
沈世钧边笑着,边缓缓下蹲,几乎蹲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