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
顾曼桢与沈世钧相视而笑, 笑着笑着,脸慢慢的挨近,只是俩人都穿上了厚厚的、笨笨的皮大衣, 相拥时如同熊抱。
但, 他们依旧陶醉地挨近再挨近,明明别后不久,可他们稀罕彼此的模样,就如同隔了好几个春秋般。
额头抵着额头。
鼻尖挨着鼻尖。
嘴巴对着嘴巴亲了又亲,稀罕个不停。
直到气喘吁吁,才无奈暂时松开嘴。
片刻后, 又吻上了。
最后,进了南京市区王府街,两人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对方。
顾曼桢让沈世钧帮她拿着那绿色毛茸茸的发箍,自己则从一直斜挎在豹皮大衣里头的锈花的小挎包里, 摸出一把只有五指宽的黑牛角小梳子, 又拿出小粉镜照着自己。
服用过修复丸后, 顾曼桢感觉自己五官被上帝之手微调过般, 说不上哪里有明显的改变, 但是, 看哪哪都觉得好, 恰恰好
顾曼桢动作轻柔的梳理之前被风吹乱, 刚刚又被世钧揉得更乱的乌黑中长发,直到梳理的整整齐齐,方放下手上的牛角梳。
进入这个世界, 已有一年的时间,顾曼桢总是将自己这头乌黑的头发,保持着同样的长度。
一旁膝盖抵着膝盖坐着的沈世钧,一脸痴汉的望着女朋友打扮自己,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情绪,一直笑着,特可爱
顾曼桢不禁又捧上他微红的脸,一连啄了好几口,才道“帮我,把发箍戴回去吧。”言落,自己开始对着小粉镜涂口脂。
“呃,嗯。”沈世钧十分配合的将手上那毛茸茸绿色发箍,插入顾曼桢的发际线上面一寸的位置。
马车来到王府街四十一号皮货店门前。
这一回不像上回来店门大开着,还有顾客在那里挑选东西,走马楼上还有一只只上皮统子从窗口吊下来,用那大红绸里子就像襁褓似的,里面睡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兽。
这一回,几间店门关着,门上贴着一张红纸黑字的告示。
写着开业时间为正月十六日。
沈世钧先扶着曼桢下车,才转身拿下两个大箱子,两人一前一后往另外开的小门走。
边走,顾曼桢边回头说“你那边手的那个皮箱里头是带给大家的新年礼物,这边手的是我的个人用品。”
“新年礼物有我的吗”沈世钧凝视着顾曼桢,认真问道。
“有,不过得等晚上再给你。”顾曼桢笑得一脸的促狭。
去年年底,她心血来潮去租界定制了一对素圈戒,是对无雕刻修饰,无宝石镶嵌的素雅型戒指。只在圈戒内部刻了sg沈顾的缩写。
“”沈世钧又开始露出痴汉般的笑。显然他十分满意顾曼桢这样子的安排。
沈家皮货店里总有一种特殊的气息,皮毛与樟脑的气味,这一回顾曼桢觉得尤其的重,是没有大开店门透气之故吧。
对沈家,顾曼桢也算是熟门熟路。
楼梯上暗沉沉的,上楼梯的时候,顾曼桢看见墙上挂着两张猴皮,沈世钧在身后笑着指点着曼桢“这叫金丝猴,出在峨眉山的,据说是额上有三条金线,所以叫金丝猴。”
顾曼桢笑着凑近前,去看了看,也看不出所以然来。
沈太太早已在楼梯口迎着,笑眯眯道“曼桢,你总算是过来了。”也不知道怎得,老爷对这上海小姐特别喜爱,不光光在嘴上念叨着,还托朋友给弄来一件最上等的豹皮大衣。
为此,少奶奶心下极不痛快,直接回了娘家,没过几日便跟朋友去了香港,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伯母,您瞧着气色大好,比去年年轻了好几岁。”顾曼桢与沈太太一照面,便由衷赞道。
沈太太虽然年纪不小了,但仍旧收拾得头光面滑,脸上也不少搽粉,就连大少奶奶是个寡居的人,脸上也搽得雪白的。
大概内地的旧式妇女是有这种风气,年纪轻些的人,当然更不必说了,即使不出门,在家里坐着,也得涂抹得粉白脂红,方才显得吉利而热闹。
沈太太不自在的摸了摸脸,啸桐回来家后,她天天挖空心思,弄上好些吃的,一个是为老爷,一个是为小健“真的啊”
近日来,好多太太们说她年轻了,气色好,她打心底高兴,也明白是真的。
自从老爷长住家里,小公馆那边一次也不去,也不亲自出面打发那边派来的,只是嘱咐了她几句,就让她出面看着处理,送家用、打发来人,如此这般的情况,与之前十几年的情况倒了过来。
真真是扬眉吐气
“嗯。”顾曼桢特认真的点头。还别说,女人啊,不论是多大年龄的女人,身边有个男人让她忙忙叨叨的,就没有时间想东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