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人整整齐齐站在台上,弯腰鞠躬的弧度很诚恳,很认真,大江手里还举着冠军杯,造型怪异,可是这一刻,在国外总决赛场外内,不管是少部分的国内观众,大多的国外观众,都在为他们的鼓掌欢呼。
飓风站在台下,看着上面的五人,拿下眼镜抹眼角。
两个战队的休息区连着,周宇梵递了纸巾过去。
飓风噗嗤一笑,鼻子吹出个鼻涕泡泡,接过周宇梵手里的纸直接按在了鼻子上,还没等周宇梵递第二张纸过去,飓风直接把擦了鼻涕的纸一折去擦眼睛。
好,周宇梵收回手里的动作。
飓风又哭又笑。
等着情绪缓和了一点,突然和周宇梵说,“总算可以退役了。”
周宇梵笑,嗓子酸。飓风,是真的不容易,同期同队五个人,现在,只有他还坚守在这个世界里,这个不会给老人任何温暖残酷的世界里。
大概js拿了全球赛总冠军,飓风比九州拿了总冠军还要高兴。
因为,js是全华班啊,就是当年盛极一时的九州都没能做到完全的全华班。
华夏不是不行,他们行,他们只是来得晚了一点,但是他们最终,能一步一步走来。
场馆内专门从国内来看比赛的华夏观众一边哭一边笑着疯狂鼓掌,情况没比飓风好到哪去。
周宇梵伸手拍了拍飓风的肩膀,“带着老婆孩子好好出去玩。”
飓风猛的点点头。
而这边,清若的父亲、姑妈,正在手忙脚乱的哄奶奶。
奶奶哭得停不下来。
其它长辈只知道,清若他们队拿冠军了,在外国,全世界的一个游戏比赛里,拿冠军了。欣慰、骄傲。
奶奶则是,又酸又涩的辣。
她的小若啊,她从这个孩子从小带到大,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这孩子,还能给她捧回个全世界第一。
她的愿望,只要她能好好交点朋友,读点书,以后找一个稳定的工作,结婚生子。
她的小若,突然就站在了世界比赛台上,在所有人热切的瞩目中,看着她笑,很乖很甜。
也再也不是那个出门买甜点都抗拒的小孩子了。
奶奶哭得停不下来,长辈都围着安慰。
盛长川在手绢上放了点温水让手绢软和下来,在旁边站着弯着腰,拉开奶奶捂着眼睛的手,仔仔细细给她擦眼睛,“奶,别哭了,小若看着心疼呢。”
他自己的声音都是哑的。
奶奶听着他的声音,更想哭了,可是又生生忍了,接了盛长川手上的手绢,“好,好,好,不哭了,大喜的事,这是喜事。”
盛长川拍着她的背给她顺了顺气,和旁边清若的父亲说,“叔叔,旁边有温水,您照顾一下奶奶,小若要下来了,我去接她。”
清若父亲点点头,也不知道要怎么和他道谢,大抵他和小若母亲离婚之后两个人都对小若关注太少。奶奶说他,他也总是事多,才会让小若这孩子
盛长川一个外人,这一年前前后后为小若忙碌的事,是他这个父亲前面十几年加起来也比不了的。
所以面对着盛长川,清若的父母都很不自然。
盛长川抬脚离开,大步走到台子楼梯边。
大猫第一个下来,赶紧让开位置,盛长川直接伸手把人抱到怀里。
清若搂着他的脖颈,“盛长川我们赢了”
盛长川凑着去亲她的额头,“是,世界第一。”
晚上大家庆功宴,包了场馆旁的一个中国餐馆,把今天场馆内国内来看比赛的想去的都捎上了,本身他们战队的人员就很多,再加上其他战队一路跟着看比赛过来祝贺的。
观众再多来国外看的也不多,最后完全是一场大型的狂欢。
至于狂欢费用周宇梵能让盛长川吃亏吗,当然不能。
盛长川在去年全国赛后已经从嘉实离职,周宇梵也跟着离职。
但是,js战队却还是js的呀,所以,周宇梵果断坑着嘉实电竞部的负责人去刷卡买单,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完全把盛长川说他要给清若庆祝的话当成耳边风。
求你了小盛总,他们公司刚起步,用钱的地方多着呢,还有清若虽然明年才到法定结婚年龄,但是您老现在一个屁都没有,当然要开始存婚礼钱、奶粉钱了。
再说了,省下钱去给清若买衣服、买包、买口红买全世界不好吗。
执着于这些钱财问题干什么,都是身外之物,大盛总是不会介意的。
盛予郗虽然没出场,但总感觉自己一直在莫名背锅。
晚上酒过三巡,羽九满了十八岁以后这也是第一次喝酒,还喝的是低度酒,拉着盛长川的手就开始嚎。
“队长,你别走啊,你留下啊,清若都在这呢”
呼啸捂着他的嘴把他拉开。
羽九有点醉,力气大的吓人,呼啸没扯住他,羽九又扑过来抱着盛长川的手臂,“队长,你就是我另一个爸呀,我十四岁就跟着你来到js,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我们都拿了全国赛冠军了,你等着,明年肯定把世界赛冠军奖杯捧回来队长”
盛长川额头上青筋直冒。这傻逼,喝醉了还能自动时间倒流
“我不能没爸啊两个爸没了谁都不行啊队长啊”
坐在另一桌,闻声而来的羽九父亲,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带着眼镜,和盛长川隔空对视。
而后转头,果断回自己那桌去继续喝酒聊天,今晚权当没羽九这个儿子。
一直到被两个工作人员直接扛回去了,羽九还在哭,一边哭一边喊盛长川。
而这个时候,盛长川搂着清若,清若靠着盛长川,两个人紧紧依偎却都目光淡淡的看着努力挣脱两个工作人员要扑过来抱盛长川的羽九。
现场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们,看着三个人之间诡异的状态,搓了搓手,好想发微博。
但是周围都是嘉实的人,算了,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忍一忍。
万一是什么豪门辛秘,在这发不太妥当。
今年的全球总决赛在柏林举行。
除去老人们早早回去了,还有喝醉的被工作人员送去休息,其他人一直在闹没有散场的意思。
盛长川牵着清若从中餐馆出来。
这一条街道以餐厅为主,偶尔有一两间其它的小店,这会已经到了当地时间凌晨一点。
街道上的店几乎都关了门,只留了店外面各种各样颜色的牌子亮着灯。
五月初,夜晚风有点凉,周宇梵给他们都拿了外套,清若身上穿着战队外套。
盛长川拉着她转了个方向,挡着外头吹过来的风,脱了外套在她身后抖开。“伸手。”
清若仰头看着他,乖乖伸手。吃的中餐,桌子上主要上的是火锅,盛长川身上一大股火锅味、酒味,还有染上的一点点烟味。
盛长川一边给她套外套一边低头,唇碰了碰她的嘴唇,“困了吗”
清若摇摇头,“我们走着回酒店。”
自从全国赛结束给他们休息了三天之后,全队就开始为了全球赛进入更紧张的训练中。
她平时没多少其它的兴致,盛长川也舍不得她累。
今天一整天高强度的比赛,到现在全是靠每个人的精神撑着了。
摸了摸她的头,“好。”
清若弯了弯唇,挽着他的胳膊往酒店的方向走。
街道上很安静,清若穿着帆布鞋,走起来只有盛长川皮鞋和石板地面碰撞的声音,路边印过来的有路灯,有月色,还有各种店铺留下的五颜六色的光牌。
异国他乡的建筑风格,在夜晚衬着半明半暗的灯光再看,有种奇异的像是融入小时候幻想中童话镇的感觉。
这里,像是只有她和盛长川两个人。
步子压得慢,清若侧头靠着他的手臂,慢悠悠的往目的地晃,“你想留在华夏吗”
盛长川喉咙里轻轻嗯了一声,开口的话语却是,“我想留在你身边。”
清若笑,站定,侧过身子看他。
盛长川眉目带笑,侧过身子对着她,看了看,她背后是马路,自己背后是各种店铺。
口吻含糖,“站错了,壁咚该转个位置。”
清若原本想说的话被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后面的马路,哦了一声,还真的拉着他的手臂两个人交换了位置。
“噗。”盛长川再习惯他的宝贝,可是每天每一次即便她只是说早安,他也会像第一次那么惊喜开心,所以已经了解她可爱的脑回路,但是不影响他每一次,都萌到一针扎心见血。
于是拉着她慢慢后退,到了一个已经关门的店门口,手放在店铺的玻璃门上,让她后脑勺靠着自己的掌心,弯腰低头去含她的唇。
轻柔却炙热、温和却虔诚。
“壁咚完了,宝宝刚刚要和我说什么”
清若脑袋晕乎乎的,手拉着他胸膛的衬衫,偏着脑袋轻轻蹙着眉想了半天终于哦了一声,抬头看他,“盛长川我们拿到总冠军奖杯了”
这话,之前下台时候已经说过一次。
不过现在,显然是她一个人,也只和他一个人说的。
她说的我们,不是她和队员。是她和盛长川。
盛长川叹了口气,低头和她额头相抵,声音很轻,很沙,“我的世界第一。”
清若伸手环着他的腰,和他四目相对,光线太暗,这么近的距离两个人看对方的眼睛都是模糊的。
可是她认真,他却是虔诚。
“盛长川,带我从平河到a市是你,带我从乌龟壳到沙滩到大海是你。我不在意以后继续打职业赛还是换一种方式玩游戏,或者换一种方式生活。我只希望,你别离开我。”
盛长川含着又酸又甜的笑问她,“所以你觉得,我会离开你吗”
清若摇摇头,“不会。”
他抱紧她,侧头亲亲她的头发,“嗯,不会。”
清若低头靠着他的胸膛,吻落在他带着火锅店辣气味的衬衫上,“只是我要告诉你,对我而言,你很重要。远比你以为的,还要重要。”
姐姐问我。为什么。
我带她离开平河县时。
站在机场大厅门口,我问她,“紧张吗”
她伸手扣住了我的手臂。
十分用力,克制住她的身体所有想要逃跑的冲动。
她抬起头,红着眼,里面又怕又凶。
“我跟你走。”
我说,“嗯。”
那时候我开始意识到,她跟我走这个命题。
从一开始,就没有回头路。
不管是我,还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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