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悠捯饬了一番便准备出府, 今日宋严也会入宫,不过宋悠并不想与这个便宜父亲一道。
她对自己的相貌并不是十分熟悉, 毕竟多数时候都是戴着人皮面具,而且美貌这回事,人见各异, 她发现身边的下人总会时不时的看着她,眼神痴恋, 想来这副容貌还算可以。
宋悠甚至在想, 萧靖是不是因为见过她的真容这才心悦她。
真要说起来,他二人之间并没有情比金坚的交情,这份心悦委实来的奇怪,又无端猛烈。
一想起萧靖没完没了的强势亲吻, 宋悠登时身子一热, 心情莫名复杂。
这厢,宋悠正要准备离开,守门小丫鬟过来通报了一声,“姑娘,长公子过来了。”
是宋淮远
他来做什么
宋悠思忖片刻,让墨书与墨画准备看茶。
她与宋淮远见面的次数甚少,加之宋淮远是汤氏从张家带来的儿子,宋悠与他更没有兄妹情份可言了。
宋悠在西花厅见了宋淮远, 他的相貌有几分随了汤氏,面容俊奇,又是身段高大, 如今正当年富力强时,是不可多得的才俊。
宋严将他视如己出,这些年什么好东西都给了汤氏的一对儿女,饶是宋淮远身上流的是张家的血脉,宋严这个好继父也是宠信依旧。
宋淮远在花厅坐落,不多时就见宋悠从卧房走出,她身段娉婷,相貌清媚娇妍,园中盛开的蔷薇花也瞬间黯淡了去。
恢复容貌的宋家长女已成为洛阳城家喻户晓的人物,坊间皆言,宋家长女的容貌甚至远在洛阳三美之上,她若是露面,三美也逊色了去。
“悠悠。”宋淮远唤了一声,这称呼陌生且久远。
宋悠点头,“大哥找我有事”
二人皆在石案边落座,刚泡好的茶水腾起丝丝的水汽,氤氲在二人之间。
宋淮远的目光在宋悠清媚无暇的脸上淡淡扫过,饶是心思沉定如他,也失神了一刻。
这种突然而至的久违之感,让宋淮远想起了刚来英国公府时,他记得那日风和日丽,宋严带着一个粉团子一样的小姑娘在身边,还让她唤自己为哥哥。
宋淮远曾是张家独子,那个时候的他已经有了清楚的意识,小粉团甚是听话,还亲手给了他一只糖人。
她嗓音轻快的喊他哥哥时,音质听上去尤为清脆,她小脸明艳,那日午后的艳阳也不及她。
宋淮远在那天感受到了一丝的亲情温暖,可笑的是,还是一个初次见面的小丫头给他的。
母亲汤氏眼中只有她的荣华富贵,与张家三爷从来都是冷脸相对,即便对他这个儿子也不曾有过好脸色。
若非张三爷“病逝”,加之张家彻底分崩离析,她大约会弃了他,而一人改嫁。
宋淮远被宋悠脸上清媚的浅笑晃花了眼,他回过神来,自从宋悠毁容那年起,他已经太久没有见过她笑了。
他也想过讨好她,但偶然一次听府上的下人嚼舌根子,说是长公子接近大小姐另有目的。
后来,他便很少见她了。
此刻,宋淮远有点想念那时的小团子,只是不知道她可曾记得他。
想起汤氏与宋媛,宋淮远心头突然涌上一阵愧疚与自卑,饶是他眼下贵为英国公府的嫡长子,可他也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荣华都是用了卑劣的手段换来的。
“你几时入宫我送你过去。”宋淮远道。
宋悠一怔,她与宋淮远并不相熟,这人常年冷着脸,即便他二人碰见了,也只是点头示意,这两年内,宋淮远倒是时常派人给她送东西,但宋悠防备汤氏等人,对他也难免疏离。
而且,宋悠知道,宋淮远在查她。
她面色如常,“怎么大哥今日也去”
宋淮远点头,“嗯,我在比武名列中,今日会与柔然武士交手,你可要替我助威。”
英国公府是武将之户,宋淮远又是英国公府的长公子,他出战似乎是很寻常的事。
宋悠轻应了一声,“那是自然的,以大哥的本事,定是不会输。”
宋淮远突然笑了,像是在自嘲,小团子长大了,说话都是违心的,此刻心里指不定怎么想他。
宋淮远不怪她,毕竟他的好母亲和好妹妹对宋悠做过不少卑劣之事。
几经沉默,宋淮远看着面前姑娘的如画眉目,道“你罢了,我问了,你未必会说,时辰不早了,可以启程了。”
“好。”宋悠觉得送淮远今日有些古怪,不过她并不在意。
原本,她今日并非一定要入宫不可,只是皇太后另外给她下了帖子,她不露面也不成。
晨光微热,洛阳城已经到了盛暑时候了。
萧靖一身月白色锦袍,身段颀长挺拔,他站在宫门外,成了一道被众人频频回首的风景。
这尊活阎王几日前才空手打死了英国公府的婆子,今日却是如狡玉端凝般站在此处,他神色泰然又专注,好像在等着谁。
路经的官员本来与他攀谈几句,但萧靖脸色极冷,言辞生硬,让想过来混个脸熟的官员也悄然离开了。
辰王一党愈发小心翼翼,他们皆认为这肯定又是萧靖的计谋,他明明野心蓬勃,却总是佯装成对待权势与皇权毫不在意的样子。
如此,辰王更是无法猜透他。
辰王与穆王二人相继走了过来。
“皇兄在等人”辰王问了一句。
萧靖点头,“嗯,等宋姑娘。”
辰王,穆王,“”这也太直接了吧唯恐天下人不知道他与宋悠之间的关系。
宋悠曾是辰王的未婚妻,这种场合难免尴尬,而且辰王一向是不愿意让自己惹上是非的,遂道“皇兄,我与三弟先去给皇祖母请安。”
萧靖应了一声,依旧是那副肃重冷漠的样子。
辰王与穆王二人互视了一眼,这才迈入宫门。
穆王是个沉不住气的,“二哥,上回没杀了萧靖,是他命大,再有下回,他定逃脱不了。宋悠原本是你的未婚妻,他竟然公然求娶,如今还恨不能让全天下皆知他萧靖与宋悠之间的关系,这不明摆着在打你的脸么”
辰王脑中闪过宋悠那张倾城绝艳的脸,他此前觉得宋媛是个美人,但如今不知为何,他发现宋媛委实有些俗不可耐。
辰王此刻的感受不亚于是为了一块粗玉,而弃了明珠。
他突然不耐烦,“我与宋悠已毫无瓜葛,此事休要再提。”
穆王只好暂且作罢。
宋悠下马车时,宋淮远亲自搀扶着她,动作亲昵,看上去似乎对她格外照拂。
“多谢大哥。”
宋悠站定之后,语气疏离又寡淡的道了一句。
宋淮远眉心微蹙,却是没有多言。
这时,一辆青帷华盖的马车缓缓停在了宫门外,不过赵逸的出现却是更为惹眼,他的相貌本就偏向风流倜傥,此刻正骑在一匹雪白色“千里蹄”上,他也穿了一身月白色,用的也是白玉冠,与萧靖如出一辙。
不过,他二人一个是狂奔在旷野的猎豹,另一个则是翱翔在雪峰之上的猎鹰,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
赵逸的视线在宋悠脸上一扫而过,带着一种审视,但并不轻浮。
他朝着宋淮远点了点头,算是示意。
而这时,宋悠的注意力则在那辆青帷马车上面,只见先出来的是一位体格匀称,身段魁健的中年男子,此人相貌俊美,是那种经岁月熏洗过后的稳重成熟的俊美。
看着他的年纪与相貌,宋悠大约能笃定此人就是冀侯,是赵逸的父亲。
冀侯亲手扶着一妇人下了马车,这妇人肤色白润,穿着华贵,举手投足之间,贵气难掩。更重要的是,她看上去温柔至极,眉宇之间的神色给人和善亲切之感。
宋淮远上前一步,“晚辈拜见冀侯,祝夫人安康。”他回头向宋悠招了招手。
宋悠这才回过神,她此前还以为汤氏已经算是妇人当中的佼佼者,没想到今日瞧见了更加美艳矜贵的,冀侯夫人看上去也不过才二十来岁的光景,可她是赵逸的母亲,理应三十出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