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不渔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支撑不住地跪在了地上,他艰难地回过头,心中有些恐惧:“花泠……”
只是他一转身,便瞧见了被他担心着的花泠居高临下冷漠看着他的模样。
容不渔一愣。
花泠一身白衣,瘦弱的身体不知何时已停止了平日里微弱的颤抖,她眸子冷淡,无情无感的看着他,垂在一旁的手上全是鲜血。
容不渔嘴唇轻轻抖了抖,半天才反应过来花泠手上的血是自己身上的。
他脸色惨白,喃喃道:“花泠……”
花泠仿佛没听到,缓慢朝着他一步步走来,一旁的玉楼春依然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直到她离得进了,容不渔才愕然发现,花泠原本宛如琥珀色的眸子,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鬼厌的双瞳。
容不渔呼吸一顿,后背深可见骨的伤口疼得更加厉害了。
花泠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伸着满是血的手朝他探来,似乎是想要掐住他的脖子,容不渔用尽全身力气往旁一闪,撑着玉楼春艰难站了起来。
“花泠!”
花泠身体中本就有着幼时被强行灌进去的鬼厌灵力,但是她的身体本是修正道的,承受不住鬼厌的戾气,这才导致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
而到了密林中,周遭全是密密麻麻的鬼厌灵力,不着痕迹地从呼吸中钻入她的经脉。
只是片刻,她便被那一股股灵力引导着化为了不知神智,只知杀戮的鬼厌。
容不渔后知后觉地感应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灵力,同他方才所杀的鬼厌没什么分别时,眼中已不自觉地流下两行清泪。
“花泠……”容不渔喃喃道,“你要杀我吗”
花泠缓慢直起身,头轻轻歪出一个诡异的角度,双目空洞地看着他。
再之后的事,容不渔便没有记忆了,只是现在回想一下,约摸着是九重葛过来寻他了。
关于九重葛的记忆被抹去,容不渔再次回过神时,面前依然是变成鬼厌的花泠,而他后心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
这些年来容不渔从未去想过这些记忆的怪异之处,只知自己当时应该是被吓傻了所以记忆才出现了偏差,直到九重葛出现,这些诡异之处才终于得到了解释。
按照九重葛的说法,那缺失的一段,应该就是他带着九重葛出了密林到了五华城外,因为担忧禾沉他们,又折返了回去。
容不渔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救花泠,只知道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她留在这里。
手中的玉楼春握得极紧,容不渔有些忌惮地看着不住逼近的花泠,纠结半晌才终于挥出一道灵力冲了过去。
花泠没有神智,只知杀戮不知防守,直接被容不渔这一下击得左肩溢出鲜血,缓慢顺着她惨白的手往下滑。
不知道是不是容不渔自己的错觉,花泠似乎痛吟了一声,但是失了神志的鬼厌是根本不知道痛楚的。
容不渔知道同她如何说都说不通,只能将剑横在身前,妄图制止她的逼近。
只是他心口的血腥味依然新鲜无比,花泠缓慢地朝着他走来,微微歪着头,终于从喉咙中发出一个声音。
容不渔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花泠:“走……”
容不渔呆呆地看着她,花泠最后一丝神智在说完这句话被彻底吞没,她不管容不渔的剑光,竟然直直地扑了上来,一把抓住了容不渔的双肩。
容不渔后心一阵剧痛,浑身瘫软地动弹不得。
下一刻,花泠张开口,直接咬在了他的脖颈处。
一阵剧痛袭来,尖利的牙齿似乎深深陷入了血脉中,血缓慢顺着他白皙的脖颈流入衣襟中。
容不渔正想要将她挥开,却感觉一滴滴温热缓慢落在自己的脖子上。
花泠一边死死抱着他吞噬着他的血,一边面无表情地流着泪。
容不渔只是愣了一瞬,便被花泠死死压制在身下,再也动弹不得。
新鲜血液的味道对于鬼厌活尸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容不渔浑身瘫软,血液从被咬开的伤口处被花泠一点点吸出,他伸手抵着花泠的肩膀,却无论如何都推不开她。
容不渔的手缓慢垂了下来,眼前有些朦胧地瞥着不远处似乎有更多的活尸朝这里涌来。
他突然不着边际地想,大概过不了一刻钟,自己就要被这群鬼厌啃咬成一具骨架了吧。
真是……有些讽刺。
就在眼眸即将阖上的一刹那,身上的人似乎被一道剑光狠狠击中,直接惨叫一声从容不渔身上倒飞出去,跌落在一旁的树上,竟然将两人合抱粗的树干撞了个粉碎。
容不渔茫然张开眼睛,便感觉有人轻轻将他从地上抱在了怀里。
那人身上一股冷然至极的气息,将容不渔浑身包裹住。
容不渔迷茫看着他,半晌才细若无声。
“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