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容不渔才知道, 姬奉欢和禾沉几人并不是五华城的人,而是被容陵捉来的正道修士。
而那个阵法,则是能将正道修士一点点变成鬼厌的符咒法阵。
他踉跄着从暗室中出去, 脚下一个踩空,踉跄着从台阶上滚到了一旁的草丛中。
正在此时,一旁脚步声缓慢响起, 容陵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不渔睡了吗?”
容不渔一愣,眼中逐渐溢满泪水,正要爬起来去找他容陵哭诉,一旁的声音却让他的动作顿住。
“已经睡了。”暗卫道,“少爷白日里总是同那些卑贱之人走得过近, 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无碍。”容陵冷淡道, “等到他们都成了鬼厌,不渔自然也是要同他们接触的。”
容不渔怔住,死死捂着嘴拼命克制住身体的颤抖。
两人说话的声音逐渐远去,似乎是进了暗室中。
容不渔在草丛中趴了许久,才眼泪直流地从地上爬起来, 踉踉跄跄跑回了屋子里。
卑贱之人……
什么是卑贱之人?
奉欢他们吗?
变成鬼厌又是怎么回事?
就像花泠那样?
太多的疑惑令容不渔头昏脑涨,他不知是不是被吓到了, 独自一人回房,手脚发软地爬上床,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他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 不知睡了多久, 耳畔隐约传来人的谈话声。
“他好像在起热, 嘶……额头都能煮鸡蛋了。”好像是姬奉欢。
“别管他。”禾沉的声音依然冷漠,“鬼厌都是怪物,他是鬼厌之子,自然就是小怪物,死不了的。”
容不渔挣扎着想要开口,他想说我不是鬼厌,我也不是小怪物。
但是他不知烧了多久,全身仿佛溺在水中,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
身旁的人似乎在争论着什么,很快,一只冰凉的手轻轻贴在自己额头。
容不渔愣了一下,轻轻仰着头去蹭。
姬奉欢叹了一口气,道:“他还只是个孩子。”
禾沉冷淡道:“对,比你还大的孩子。”
姬奉欢:“……”
“我有时……”禾沉说着,停顿了片刻,才有些艰难地咬牙切齿道,“真恨不得掐死他。”
姬奉欢看着烧得满脸发红的容不渔,无奈道:“这段时间的相处,你应当也看出来了,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想来也是,容陵这么宠他,自然不会让他知晓自己做出的那种龌龊勾当。”
禾沉道:“那我们就活该如此吗?”
姬奉欢道:“先别说了,他都要烧成傻子了,能帮我倒杯水来吗?”
禾沉冷漠看着他,半晌后还是闷不做声起身去倒水。
等到他端着一杯水回来的时候,容不渔正窝在姬奉欢怀里小声呜咽着,应该是烧懵了。
姬奉欢托着他的下巴喂他水,但是大半杯全都洒了出来。
“这样不成。”姬奉欢道,“他身边不是一直有人护着吗,那些人现在去哪里了?”
姬奉欢拍着容不渔的后背,皱眉道:“你去找一找。”
禾沉道:“我不去,他死了对我们没坏处。”
姬奉欢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无辜的。”
禾沉反唇相讥:“花泠不无辜吗,我们不无辜吗,他既然有这样的血脉,就别妄想撇开关系。”
姬奉欢简直同他说不通,只好叹了一口气,道:“我去找,你在这里看着他。”
禾沉没说话。
姬奉欢将容不渔放下,正要起身去寻人,又想到了什么,回过头来,道:“你可别趁此机会对他下手啊。”
禾沉冷淡道:“我尽量。”
姬奉欢无奈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禾沉一向顾全大局,知晓杀了容不渔众人会遭遇什么,所以无论谁会出手,他都不会。
不过片刻,容陵急匆匆从外走来,看也没看其他人,直直走进了内室。
容不渔额头上不知是谁给敷上一块湿布,此时满脸通红,已经烧得开始说胡话了,翻来覆去叫着爹爹,但是仔细听却又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容陵坐在床榻边缘,轻柔将容不渔揽在怀里。
“爹来了,别怕。”
容不渔额头上的湿布巾落了下来,被容陵随意拨在一旁,禾沉已经冷着脸退了出去。
犹襄在一旁看着那个将来会把整个三界搅和得翻天覆地的男人,轻柔抱着容不渔瘦小的身体,低声哄着什么,眼底全是无边柔色和担忧。
犹襄心想:“原来令三界众人闻风丧胆避之若浼的修罗鬼煞,也会有这么温柔的神情。”
他正等着看后面会发生什么,从他脚底突然钻出来一道藤蔓,只是一瞬就将他的身体卷起来,只露出一双懵然的眼睛。
少时的容不渔声音从一旁传来:“师父,我还加了个藤枝,这样会有人买吗?”
师父道:“傻徒儿,自己留着玩吧——等等,你是不是还没编完?别忘了打结啊,要不然那灵力容易散开。”
容不渔:“哦。”
很快,周遭黑雾逐渐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