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男人总觉得他们了解女人, 认为女人一旦爱上了他们,就会成为最温柔的湖水。
他们认为女人在爱情的世界里很好理解, 甚至是操控。
然而, 昨天温柔的湖水成了今日的海啸, 直接让被她们爱的男人们翻船了。
翻得很彻底, 差一点就让晏季成了泰坦尼克上的亡魂。
女人呀, 爱你的时候, 把你当宝。一但不爱了,恨上了,就像包酸菜馅的饺子一样。先是片薄, 然后切丝,最后跺得粉碎, 放在热水里焯
当然了,这是晏季对其他女人的认知。对林琳, 他还不敢将林琳想的那么质朴,善良。
晏季一边庆幸他往常眼光高,从不搭理那些花花草草,不然打了个哆嗦, 晏季不敢想下去了。
他媳妇绝对是最温柔的岩浆, 不去挑衅她的神经犹可活的那种。
晏季不敢询问林琳到底是怎么将王晓从申城带出来, 并且还能一路送到山城的。
现在他可以肯定,媳妇在工党那边的待遇就跟江先生的嫡系一样。要不然工党怎么会连媳妇的情敌都上心呢。
╮╰╭
扶着林琳上了黄包车,自己再上了后面那一辆,两辆黄包车一前一后驶向林公馆。
俩口子一起回家, 直接将林公馆里留守的下人吓了一跳。
流言这种东西,从来都是越传越离谱的。
王晓真是个疯子,她逃出山城的时候,不但因为爱而不得坑了晏季,还将宋家也坑了。
她放出消息,说是林琳在晏季离开的时候就被宋雅娴害了。尸体都投到了嘉陵江里。
宋家也知道了这事,所以连夜将宋雅娴送到了国外。然后晏季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在申城叛了。
瞧瞧这一套说词,前有因,后有果,合情合理又符合逻辑。
民国名媛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智商在线式的吃醋以及坑爹。
宋雅娴狠,她伤了脸,嫉妒一切脸蛋完好的人。她狂疯的迷恋着晏季,然而晏季却跟别人玩过家家去了。
她亲手给晏季和林琳制造了机会,她亲眼看着晏季一脸温柔宠溺和林琳双宿双飞,她恨呀,她气得想杀人。
于是林家和王晓就成了她愤怒的宣泄口。
宋雅娴是真的狠呢。
她花钱请了一群小混混,她虽然只要求划花王晓的脸,可那些人能真的只是动动王晓的脸吗
不是的,也不可能是的。
所以王晓恨呀,因为她的恨是叠加的。
她恨自己妄想利用宋雅娴达到目的,也恨自己异想天开的想要坐收渔翁之利,更恨宋雅娴,恨宋家势大,恨王家父兄不给她讨回公道
抛开这些,当年她有多迷恋晏季,此时就有多恨他。
恨他娶别人,恨他官高位贵,恨一切因他而起,他却依然清风明月。
王晓在行动前,多少还对家人有过期待。
她的父母,她的兄长。
她求哥哥帮她,想的就是不将家族扯进这趟浑水里。
然而她的哥哥终究让她失望了,也绝望了。
牺牲一个晏季,然后顺利将宋家拉下水,她报了仇,王家也能趁乱更进一步。
此时的王晓已经忘记她刚回到家时,发疯的寻死觅活,她王家的父兄母亲为了她多么痛心,否则她又怎么能偷听到晏季的下落。
她行动了,不顾后果,不计得失,然后她成就了史无前例的另类告白
话说远了,只说当下,林家人以为林琳真的被害了,晏季也真的吴三桂了。所以人心惶惶的一边守着这个家,一边想办法联系林祥清和赵乐夫妇。
至于离开,他们倒是没想过,毕竟这是林家而不是晏季的官邸。
就是小赵和小夏两个,越发的沉默。
俩人一合计,决定暂时还安心的呆在林公馆,努力做好林家的佣人。以免被人发现,以附逆罪军法处置。
然后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他们的上司,姑爷竟然以一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从此震惊宇宙,被世人钉在史书的方式横空出道了。
曾经被人怀疑过的忠诚,曾经被人唾骂的变节之声渐渐的销声匿迹了。取而代之的则是品位的怀疑。
从此倭人短小和晏季凶残的名声再也无法摘下来了。
回到家,林公馆留守佣人热情的忙前忙后。晏季只来得急洗个澡,吃碗馄饨,然后就穿上六毛送过来的军装,坐车去了江先生官邸。
去的路上,晏季还跟六毛说林家没车有多不方便。并且让六毛一会儿不用等他,先回密查组宿舍帮他搬家。
六毛嘿嘿一笑,调侃上司,“四哥,你这可是上门女婿。不怕人家说你吃软饭呀”
晏季斜他一眼,视线顺着车窗看向山城热闹的街面。
上门女婿,那也是他费了多少心思才得来的呢。
不,不止是费心思,还有不敢用心机和手段。
生怕她会害怕,会厌恶,会消失得让他再也找不到。
温柔浅笑,“软饭香。”
六毛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四哥。
一路上有一句没一句的,除了六毛也会搬到林公馆外,没一句正经磕。
按流程去见江先生,晏季比那些影视专科毕业的优秀演员还要能耐。两眼泪汪汪的对他敬爱的江先生敬礼,比见了他死了又活过来的亲人还要激动。
“先生,学生还以为再也看不到您了。”敬完礼,晏季哽咽的站在江先生面前说着他在心底排演了百八十遍的台词,“在申城的每个日日夜夜,若不是心中一直有您的教诲在支持着学生,指点学生前进的方向,学生,学生”
话说到这里,晏季仿佛已经激动的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江先生也被晏季的唱作俱佳感动了,一旁的江夫人也赞许的对晏季点头。
“家里都还好吗”
晏季转头恭敬的对江夫人笑得像个被关心的稚子,“回山城的路上转道去岳父那里接了内子。内子有了身孕,再有学生一身风尘,不敢直接来见先生和夫人,便先回去梳洗了一番。”
摸摸头,笑得很腼腆,“学生之前一直住在宿舍,回的是内子的娘家林公馆。”
江先生夫妇笑着对视一眼,“让人给你在官邸附近准备了一套宅子,挑个日子就搬过来住吧。”
晏季眼前一亮,一脸的受宠若惊和感动,“真,真,我我,学生誓死为党国效忠,为先生效忠,为夫人效力。”说完又是双脚一磕,对着江先生和江夫人行了一个军礼。
将感动表现的淋漓尽致。
山城现在人多,多得都快住不下了。江先生给晏季安排房子,还是在他官邸附近的宅子,这就是殊荣,肝脑涂地都报不了的殊荣。
哪怕他真的不想搬家。
江先生俩口子没提那份报纸的事,晏季也没提。君臣相得,感天动地的戏演完后,晏季就开始跟江先生汇报申城发生的一切,以及他在申城得到的各类情报。
至于井仁果了这件事,晏季只能一脸讪讪的说倭人不但做人不讲究,连着装也不讲究呢。
汇报完工作,得了江先生嘉奖和许诺,晏季特别有排面的跟江先生俩口子吃了一顿饭,这才回了林公馆准备等着升任密查组的任命书。
六毛忙着搬家去了,不过密查组里的大大小小特务们却都不是没眼力见的,于是自有人抢着来江先生官邸接晏季回林公馆。
路上为表忠心还将晏季离开山城的这段时间山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以及密查组都有谁人心浮动,都打了小报告。
晏季坐在后座上,闭着眼睛一边默不作声听着,一边想的还是今天在官邸他的表演和江先生夫妇的神态以及他们的一举一动。
客气有余,亲切中还带着几分疏远。一举一动间刻意的有些明显了。
看来以后要多花些心思在这上面了。
在心里确定了以后工作的基调,晏季睁开眼,对着这位卖力表忠心的下属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鼓励之言,便叫他停车,亲自下车买了几样水果这才重新回到车上继续朝着林公馆的方向行去。
回到林公馆,六毛已经安置下来了。
晏季的东西都送到了林琳的房间,原来那边给小夏当卧室的房间则成了晏季和林琳的衣帽间。
里面置满了不少衣服和鞋,林琳这次申城之行的战利品有三分之一挂在里面。
林琳早就吃了饭,这会儿正叫了小夏在房间里说话。
小夏的腿伤已经养好了,这会儿子林琳回来了,正努力的回忆之前的宫女培训教程。
好在由于晏季的倾工思想,让林琳对小夏宽容了许多。
晏季在江先生的饭桌吃饭吃撑着了,一进屋就解身上的军装扣子,然后在林琳指了衣帽间后,听话的去里面换衣服了。
做情报做到晏季这份上,也是没谁了。
晏季换了身丝绸的睡衣出来,也没看小夏,走到林琳身边坐下,柔声问她怎么样,还习不习惯。
林琳让小夏冲杯消食的茶端上来,这才有一句没一句的跟晏季闲聊。
“江夫人要开舞会,时间就在明天晚上,夫人特意提起你,还对你上次随考察团去延州做翻译的工作给与了高度的赞扬。”
“看样子你又包庇了一回工匪。”林琳歪头看他,抿唇笑笑,“她想见我那就见吧。”我这么美。
对于这位江夫人,或者说对于她们姐妹,以及和她们一样成为新派太太的女人们,林琳其实真没什么好感。
追求爱情没有错,可人乡下女人有什么,陪着男人一路走到功成名就,最后却成了糟糠前任。
天下底未婚的好男人多了去了,为啥偏要找个有妻有妾,有前科的呢
今天能为了你就跟前任离婚,你就不怕将来还有后来人,将你像前任一样拍在沙滩上
不,到了那个时候,你还不如人家前任呢。
人家前任至少还能得到一份同情。而你呢,只会得到一句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古诗上都说悔叫夫婿觅封候,可见这种事情都是经验之谈。
想到这里,林琳双眼微微眯了眯,看向晏季的眼神已经不能用不善来形容了。
杀气腾腾的。
晏季怔了一下,心头有些发毛。
“江夫人今年有四十岁了吧”
晏季还在想林琳为啥起了一身杀气,就听林琳猛的来了这么一句,一脸惊骇的脱口道“你,你要刺杀夫人”
“咳咳,咳咳”
晏季的想法太惊悚了,林琳直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问这话真的只是闲聊。
“我干嘛要刺杀她”伸手在晏季的胳膊上拍了一爪子,一脸的你系不系傻的表情,“真想刺杀,也应该刺杀你们江先生。不是,我干嘛要想着刺杀呀,你做什么要这么想我”
晏季那你那一身杀气总不是对着我的吧
看林琳这样子,晏季也知道自己误会林琳了,见林琳没好气的瞪自己,晏季连忙回到刚刚林琳的问题上,“江夫人今年确有四十岁了,江先生比江夫人大了十一岁,今年刚好五十一。”顿了顿,补充道,“两人结婚已有十一年,伉俪情深。”去年年底时局那么紧张,人家俩口子还庆祝过结婚十周年呢。
林琳点头没再问什么。
一会儿小夏端着消食茶上来,晏季喝了两杯这才安稳睡下。
转天晏季就带着六毛去了密查组,先是去接了任命状,之后又进行了就职讲话,最后带着积压的文件带着六毛去了新府邸。
新府邸是旧式建筑,不大,也没有林公馆舒适。
老式的石头建筑,收拾的很干净,晏季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圈,视线在某处停顿了一下,便若无其事的移开了。
这宅子不能住。
心里有了主意,可晏季却仍是一脸认真的跟后勤处的人说着自己的要求。
比如说宅子里的窗户要换一下,卧室的大床不要铁架子床,如果有那种沉实的木头床最好。林林总总的提了些不大不小的要求,又让人想办法铺按着帝都那里的习惯给正房铺地龙。
人多好办事,后勤处的人心里算计了一下工程和工期,给了晏季一个大致的入住时间。
晏季点头,笑着拍拍人家的肩膀,然后不动声色的塞了一根金条,说了句媳妇怀孕了,脾气越发古怪,不陪着住娘家吧,就一哭二闹没完没了的。
人家肚子里揣着上方宝剑,你还不能跟她计较,能怎么办,忍呗。
听话听音,再加上拿人手短,人家后勤处的人便明白晏季是什么意思了。
笑着点头跟晏季说明白,又说等孩子生下来就好了。
晏季点头,掐指算了一下预产期,心里明白人家最多能帮他拖上几个月。
后勤处的副处长平日里最喜欢去舞厅跳舞,姝绯厅最红的舞女跳一场的价钱可不低。
晏季是场面上混的人,人情世故鬼精鬼精的,来之前晏季就让六毛去姝绯厅买了二十张最红舞女的舞票,本来是想着修缮宅子时贿赂一下后勤处的人,让他们别糊弄事。可来了这宅子才发现这宅子真不是个善地,于是直接改变了主意。
将买的那二十张舞票递给这位副处长,笑着说让他费心了,这才带着六毛离开。
暗地里给了一根金条,明面上给了二十张舞票,晏季现在满心想的却是如何在入住这套宅子前,能够换个妥帖的地方住。
为啥这么说呢。
因为这宅子是个小两进的四合院,看起来哪哪都不错。但是它一面临街,三面都围着高楼,一举一动都会落在有心人的眼里。
若有谁心生歹意,三面的高楼上都可以安置十来个狙击手。
看见这样的居住环境,晏季有些草木皆兵。
六毛跟在晏季身边多年,此时见晏季沉着脸不说话,也不敢吱声说什么。
要他说,还是住在林公馆更舒服一些。
一时驱车到了林公馆,林琳吩咐胖婶提前做了晚饭,晏季和六毛回来了,便直接开饭了。
在外面吃得再好,也没家里的有味道。六毛没跟他们一块吃,而是跑去跟小夏和小赵一块吃了。